圣诞晚餐
蔻瓦倒是很出乎意料,她把绿宽边的白瓷蔬菜碟拿来,汤盘刀叉也飞快备好,一人一副,还有绣着绿青蛙的毛巾围嘴。
怜司为首,发声例行饭前的祷告,“为我们将得到的。”
他拿起勺子,这是用餐仪式的信号,所有人开始吃饭,牛奶可以从棕色陶壶里倒出来,有方糖,也有绿金色铁罐原包装的糖浆,奏人独占了糖浆,拿它叉来叉去,在自己碗里做朦胧的的教会刺绣,还不吃。
怜司修长眉毛下的双眼盯着奏人,仿佛森严的美杜莎的凝视。
“奏人。”他开口了,非常严肃。
“怎么了?”奏人活泼地说,咧嘴笑着玩的不亦乐乎。
“不许拿吃的东西弄着玩。”
“我在做设计,给我的泰迪做设计。”
“不许拿吃的东西弄着玩,或是干什么别的。”
饭桌上的人对此波澜不惊,怜司扶着眼镜框,最后叹了口气,蔻瓦在他们争论的空当以吃为重,她的身体一直没恢复,残血之下,所以不得不吃大量的食物进补。
桌子那头的修跟树懒一样慢吞吞咀嚼,与之相反的是绫人三口就喝干净了茶,霸道地往唯碗里填饭,奏人则两眼娇弱,带着紫色黑眼圈在嘟囔着用糖浆喂泰迪,
在一片暗流涌动的“祥和”中,怜司开始簌簌翻看着报纸,他注意到蔻瓦一直在不停地吃,她貌似很喜欢喝糊糊粥,并很熟练地不发出一丝声响。
她的脸有一种离奇的本质的洁白,手握刀叉的一双手又细又长,仿佛专门为偷心而生,指甲自带咬到半月形的甲晕。
当怜司不动声色移过视线时,蔻瓦低着头还是只顾吃,把他深红色的凝视关在眼外。
等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她开始时不时地往昴那边打量,他的头发像是晦暗含蓄的银器,发丝柔软光滑,在左侧分缝再偏梳过去盖过前额,映刻得五官愈发精致。
“你看什么!”昴注意到了她投来的频频目光,暴躁道。
“看你啊。”蔻瓦腮帮子鼓鼓。
“看我做什么。”
“你帅啊。”
“咳咳。”昴听闻被噎到了,他佯怒锤了一拳桌子,然后说了句无聊,接着便忙不迭跑了,蔻瓦敏锐察觉到了他脸上飞扑的红晕,忍不住心里偷笑。
“呐呐,真让人伤心,蔻蔻你居然最喜欢昴。”礼人调笑着端起一品脱容量的马克杯,小口啜饮,另一侧的修在此时起身,神情寡淡,漠视着一言不发离开。
看来上次更衣室的事情他懒得没有放在心上,蔻瓦很安心,在修走后,以惊人的速度喝完了粥,又从温热的烤箱里取出一盘盘培根和煎面包,开始第二轮战斗。
绫人早就吃饱了,傲慢地看着盛切面包的大浅盘和表面很黏的橘形果酱盘罐,嘀咕了了声怎么都是甜食后,看向身侧视线放空的唯,“平胸女你想什么呢?”
“我猜她在想逃跑。”礼人托着下巴笑眯眯道。
唯被猜中了心事,有些慌乱,她刚才正看着柳枝花纹碟子上的小桥,幻想着穿越这座桥梁逃亡。
“嗯?”绫人盯着她,扯了扯脖子上围着一条宽大的白色亚麻餐巾,没来由的烦躁,唯被他的气势吓坏了,吓得连抬眼看他都不敢。
半晌绫人拿起勺子给她挖了一口土豆泥,闷闷道,“你还是多吃饭吧,别想那些没用的。”
说完用双脚向后跷着椅子,装作全然无所谓的模样。
蔻瓦倒是对绫人的态度有些出乎意料,她一直以为绫人自大莽撞,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体贴沉闷的一面。
但是或许他自己都未意识到,唯在他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饭后,洗碗的工作由使魔负责,蔻瓦坐在毛皮小地毯上消食锉着指甲,窗外大雨瓢泼,炉边显得更加舒适温馨。
她没有听到脚步声,但很清晰地知道怜司就站在身后。
“怎么了?”
蔻瓦没有起身的意思,脑袋歪向一侧,似乎在回味,当她抬头迎接怜司的那双红色眼睛时,瞬间有些失控,那双狭长又温冷的眼,几乎和卡尔海因茨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