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过了一会，一身皂衣的男人走进来，将地上的人扶起：“阿姐，你不该为难郡主的。”

顾德音抬眸看向宋识，紧抓他的衣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为难，你就不想为我们顾家翻案吗？”

宋识跪在地上，平视她道：“阿姐，我如今是宋识，顾家的一切同我没有关系，为何不能先好好活下去，我们姐弟马上就能团聚了。”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到了宋识稚嫩的面容之上。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阿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就不能忘了吗？”

顾德音双目赤红，愤愤起身，指着他的鼻尖谩骂道：“忘了，我怎么能忘。我们祖父一生光明磊落，刚正不阿。却被白白冤枉。我凭什么要忘了。你真的不配为顾家人，我忘了，你是宋识，不是什么顾家小公子。”

宋知并不感到羞愧，直言问道：“可凭你一人又能做什么，阿姐，你无权势，自身都是难保，为何不选择远走高飞，过平常人的日子。”

“平常人的日子？”顾德音望着远方的天空，神色茫然，“曾经我还是顾家姑娘时，最盼望的就是能嫁给萧渊。”

宋识幼年时也见过萧渊多次，总是同阿姐站在一处，笑意温柔地看着她。那时他还不是太子，他还曾趴在他的肩头上。

“当年出事时，太子其实已经保下了你，为何还要入那教坊司。”

在顾家抄家之前，郡主就拿到了立她为太子妃的婚书，据说这时太子跪在陛下面前求来的、

“得到又如何，背地里不知多少人会笑话我，”一滴清泪从顾德音眼角滑落，她喃喃自语,“刚进入教坊司那几日，我就倚在窗前，看着长街行走的人。我想我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我一出生就享尽荣华富贵，穿遍绫罗绸缎，过着上等人的日子，有着那样儒雅的良人。是不是老天看我过得太好，所以要惩罚我。”

宋知不语，当年抄家的时候他岁数太小，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那长街对面有对夫妇，日日卖着馄饨，女人手脚勤快忙着招呼客人，男人就在汤锅前包着馄饨。每天日升时，他们二人就出摊，我总是盯着他们看。后来想，我应该是我最想过上的日子。”

宋识不明白，这种日子多稀松平常，大街上多少人都是这样，并无特别之处。

顾德音擦干眼角的泪水，恢复成从前那骄傲的模样。

“我享受了顾家的恩惠，就自当承当责任，宋识，好好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