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
了敲门声。
两个人齐刷刷地朝声音来源看去。
门边站着小蕙,她换了身衣服,涂了口红,拎着个保温桶,精气神相比上午好了不少。
捋捋耳边的头发,她镇定自若地走了进来。
小护士如蒙大赦,抱着病历本溜了。
“给你炖了鸡汤。”小蕙将保温桶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不锈钢材质和桌面相撞,发出“咚”的一声。
她想装得自然,然而他一眼就看出她心中的不自然。
她没有看他,楞楞地杵着,胳膊僵硬。
而他也没有要叫她坐下的自觉,抬眼看着她,匪夷所思。
“你要,和我分手吗?”他又问了一次,语气很淡,淡得像个陈述句。
“如果,我说不呢。”她的目光涣散。
萧长矜的喉结滚了滚,似乎在思索,却没有得出答案来。
“我不喜欢你。”他叹息,似还在争取。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追我呢?”
“我……”
萧长矜还没来得及说出原因,被风吹得半掩的病房门就又被急冲冲地推开。
江凤闯了进来,巴掌劈头盖脸地朝着萧长矜打去。
小蕙一开始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抱着江凤的腰将她拉开。
“伯母,有话好好说。”小蕙说。
江凤情绪激动。
她不得不将她拖出病房,在快走出病房前,江凤指着萧长矜,抛出了杀手锏:“你要是敢和小蕙分手,就别回家,别认我这个母亲!”
萧长矜的针管在方才的挣扎中脱落,手背上茵茵渗着血。
母亲癫狂的状态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发了阵呆,他扯了扯嘴角,自嘲般笑了起来。
隔岸观火的小护士进来给他重新扎针。
“看看,你要是不帅,哪个姑娘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呢?”她的嘴角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不是冷屁股。”萧长矜平静道。
吊完水,他觉得有些累,定了闹钟,便抱着望远镜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久,连闹钟都没把他叫醒。
但晚上十点的时候,他还是被内心的潜意识给惊醒了。
夜幕笼罩了整个病房,昏暗中只有夜明灯在泛着幽绿的光。
他灯都没开,便直奔房门。
使劲拉了两下,都没拉开。
他意识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他们想要锁住他。
“砰砰!”他恼怒地拍了两下门,没有回应。
这里是市医院,离天桥位置不远,然而要半小时赶过去,还是有些吃力。
不能在这里耗。
他快步走到窗边,猛地将窗帘拉开,夜风灌满了宽大的病号服。
天空中有微弱的星光在闪烁。
他低头向下看,楼下是医院的花园,正下方是一块平坦的草地,也许是因为发生过病人逃离医院的事故,楼层之间没有别的依附物,光坦垂直的一面墙,往下爬几乎是不可能。
三楼,十二米。
今夜不能见你,一切便都没有了意义。
萧长矜爬上窗台,带着望远镜,跳了下去。
他以前上网,刷到过人从高处坠落,双脚先落地,再翻滚一周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
然而半空中,身体是不受控的,况且高度过大。
落地的一瞬间,脚上的骨头炸裂般地疼痛,蔓延到全身。
人类难以承受的痛楚,大脑会选择休眠。
所以萧长矜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的时候,一声尖叫余音绕耳。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声音给吵醒的。
第一反应他就是摸自己“临死”前怀里护着的望远镜,因为这是能让他穿越梦境的唯一工具。
没有。
怀里什么都没有,旁边滚着个篮球,周遭的嘈嚷声音逐渐明晰。
他在一个篮球场中,周围围着很多熟悉的小屁孩面孔,一张张,瞪着清澈的眼睛围在他身边。
“矜哥?”一个男生伸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会崴个脚崴失忆了吧?”另一个男生说。
去你妈的。萧长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俩特别亲切,特别欠骂,脏话几乎脱口而出。
然而没等他做出反应,周围围着的男生就被一个女生扒拉开。
女生穿着红色的紧身短袖,身材瘦削,校裤裤脚被改得特别紧,用红头绳扎了个高高的蝎子辫,脸蛋因为急促也涨得通红,看起来像只辣椒。
辣椒急急地撞开人群,手里拿着一瓶冰水。
“你没事吧萧长矜?”
她这么一问,好像有事。
脚崴了,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