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片落叶
,再难遏止。
不知多久,一双手伸过来,从两侧绕脖而过,然后拥住他。
季时秋彻底脱力,埋向靠来的肩膀,剧烈地哭喘。
他们在低处相拥,天明了,盛大的金芒仿佛能将他们溶于其中。
女人静静抚摸着他后脑的头发:
“我们下山吧。”
—
重新踏上来时的那座横桥时,已经是正午。水波明潋,山野烂漫,吴虞趴在季时秋肩头,勾着他脖颈,还将手里的面包撕扯成小份,一块块喂进他嘴里。
刚开始,季时秋有些抗拒,但他实在饥肠辘辘,也就半推半就接受投食。
河对岸长了棵高木,目测有百余年寿命,但繁盛依旧,枝叶舒展,将大片水光映得绿莹莹。
河堤荫翳里排坐着几位艺考生,有男有女,架起画板,在聚精会神地写生。
穿越石桥时,他们均抬起头,目迎他们靠近。
走到他们侧面,吴虞忽而开口:“停一下。”
季时秋偏头,没多问,原处驻足。
吴虞锁定当中那个最为漂亮的少年:“哎。”
少年抬脸:“叫我?”
吴虞嗯一声:“能花钱跟你定张画吗?”
少年:“现在?”
吴虞颔首:“现在。”
少年起身:“行啊,不过我不要钱,”他熟练地取下刚上好色尚未干透的山水图,固定新纸:“把你头上的花给我就行。”
吴虞头上是有簇花——下山沿途摘的木樨花,明黄色,被季时秋背着,高度正好,她就顺手折了小枝当簪子,将头发绕成低髻。
吴虞指一指季时秋:“是给他画。”
季时秋闻言,抬腿要走,她就像勒马那样硬生生拉停他:“你不累么,刚好坐下休息。”
少男少女们瞧着他们失笑。
吴虞手别到脑袋,取下花交予他:“画他也一样么?”
少年结果:“一样。”
季时秋对她的心血来潮向来没辙,只得将她放下,并坐在河岸边。
微风轻拂,光束从叶隙打下来,像在落一场透金色的雨。
少年调整画板朝向,扯了扯折叠椅,坐正身体,开始速写。
其余同学都离座围观。
也就十来分钟光景,少年询问是否介意他署名,吴虞摇摇头,他便在右下角提上Waves,随后离开画板,将纸交过来。
使用的画具是软碳,看似草草几笔的涂绘,就将人物呈现得惟妙惟肖,连神韵都别无二致。
得到物超所值成品,吴虞稍感意外。
她看一眼身畔的季时秋,作比对:“很像。”
少年抿笑一下,重新回到画幕后。
而季时秋从头到尾兴致缺缺,只消遣般不时将手边的石子抛向水面。
吴虞将画放到他腿面:“喏,你的新生儿画像。”
话音刚落,季时秋诧然回眸,去看吴虞,但她已不再注意这边,抱腿凝视着面前的风景。
闪烁的河水在她瞳仁里流动。
片刻,他垂下脑袋,去看纸上的自己。
光斑滴落在色调简单的画纸上,有一处刚好点在他眼里。像种魔力,画里的人突然就有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