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原本刘掌柜也是想装腔作势一会,好叫这不懂事的小娘子怕一怕,没准一会自己提出什么条件,她就都应了,可不曾想,她竟然不吃自己这一套。
刘掌柜心里清楚,如今能找到白府管事儿的人不容易,若是自己再托大拿乔将人气走了,恐怕就再也没人出来管这事儿了。
他来过两次,管家都给推了,自己刚刚也是和管家磨了好一阵嘴皮子,管家才不情不愿的说,去后院请示一下。
见此状况,刘掌柜赶紧调转风向,露了笑脸:“娘子还是坐下说话,莫动了胎气。”
这些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惯了,已经熬成了精,知道何时应该见风使舵顺杆子爬,但刘掌柜此时也不愿完全服软,不然也会被当成软柿子捏。
刘掌柜决定先探探林玉的虚实,到底是不是个外墙中干的货色。若是真对生意上的事一概不知,又出来管事儿,那就别怪自己不仁义了。
“娘子对我和白爷生意上的事都知道了吧?”刘掌柜翘起脚,一刻不停的兜着,又端起茶盏滋遛滋遛来喝,瞧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眼色却在偷偷瞟着林玉。
林玉知道,若是和刘掌柜这笔生意谈糟了,之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找上门来。
林玉心里慌,也怕刘掌柜拔腿走了,却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先开口露怯,便只得故作不耐烦,激得刘掌柜先开口说话,“刘掌柜快说吧,我坐胎药还在炉子上熬着呢!”
林玉皱着眉头,一副你要是再磨叽,我就走了的架势。
刘掌柜瞧着她一副不耐烦样,也猜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心中有谱,便呵呵笑了几声缓解尴尬,随后开口道:“那我就直说了,去年我和白爷的布匹单子已经谈好了,白爷要在我这拿匹绢布。”
刘掌柜时时盯着林玉脸色看,见林玉不吱声,便又将话补全:“我是来签单的,也不知道今日娘子能不能做主,若是不行也不要紧,这还另有买家,给的价高了不少。”
白柳生到底和这个刘掌柜订了多少匹货,林玉并不知道,这批货到底是不是急需也拿不准,可若是谈崩了,却必然会坏了大局的事是板上钉钉,她便又不好直接了当说要或者不要。
虽然她没做过大生意,但在甜水铺的时候,采买订货的事可都是她亲自办的,就想着天下的生意都差不离,便照着从前的经验,摸索着和刘掌柜谈。
“我家爷在你那订了多少匹?”
“签下订单的有一千匹,口头约定两千匹。”掌柜干脆利落。
“那总共就是三千匹,价多少?”
“前一千匹二百二十文一匹,后两千匹三百文一匹。”刘掌柜眉眼里头含着笑,一股子精明劲。
虽然白柳生生意上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可之前白柳生和段大爷博弈的那一次,她可是听见了全程的对话,知道明年已经在松江府订了好大一批货,且金陵的云锦也是要配着绢布拿的,这算下来应该不少了。
之前还听白柳生说过,他在苏浙也签了几笔,虽然都是价贵的绫罗,可也得算在总货品里头。
既然大头的布匹都订的差不多了,想来刘掌柜手里的这批货,应该只是供给零散铺子用的。
可这些零散铺子,白柳生是不是都在刘掌柜那拿货,林玉说不好,但她总觉得,刘掌柜的话不实。
林玉学着白柳生谈生意的模样,冷笑了几声,面上既让人看不出来她是想做这笔生意,还是不想做。“我家的绢布早在松江府订了,是今年和明年一起签的。松江府的进货价不过是二百二十文一匹,您这三百文一匹的价是从哪来?”
刘掌柜面色暗了暗,可转而却笑了,“今年绢布紧俏,故而价高。”
林玉只觉得不对,她虽然不知道行情,却听白柳生说过,去年布价高的离奇,就是因为去年绢布价实在是高,今年做布的纺子多了不少。
布料的需求,一年间也不会有太多变化,可布纺却多了不少,想来布料也紧俏不到哪里去!听了这话,林玉更加觉得刘掌柜是在诓自己。
林玉并不接招,学着白柳生惯用的声东击西,转而去问:“都是新布么?”
刘掌柜顿了顿,想了一瞬,觉得即便林玉不懂怎么分辨新布旧布,但只要随便找个卖布的伙计,搭眼就能看出来新旧,便也不能撒谎,“是......是去年的旧布。”
听了是旧布,林玉心中更有底了,神通广大的段大爷,尚为了卖不出去的绢布来求白柳生,就何况是刘掌柜了。
林玉此时断定,刘掌柜就是因为见去年布价高,也像段大爷一样,囤了许多绢布卖不出去。
既然是积压的旧货,那他如今说的这笔没签单的买卖,大概是想趁着白柳生昏迷,来浑水摸鱼,将手里的旧货给卖出去。
琢磨至此处,林玉已经觉得刘老板不是个实诚人,那无论是什么买卖,但凡不见契约,都不能和他做。
林玉手抚在肚子上,又开始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