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栖劫
其实,她做梦都想离开这个牢笼,做梦都想尽快回到成璜的身边,尤其在听到流志的那一番话之后,可是眼下,她不能,一方面,她不能背弃梁王府,不能背弃自己的亲舅舅,她要用一己之身,弥补母亲当年的过错,报达梁王府的养育之恩。另一方面,即便她真的答应跟成璜走,他们就真的能走出去嘛?万一被人发现,就只会连累了大哥哥,到时候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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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内,成璜看着流志“顺”回来的那封梁王给孟莹的亲笔信,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其实,这云都天高皇帝远的,打仗肯定也不会打到这里,若是那东安公子重视孟姑娘的话,那也算是个好归宿,总比嫁给那曾子建强多了……就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很好,如此,王爷也算对得起喜公公的救命之恩了……”
流志看着脸色铁青的成璜,试探着安慰道,“为了找她,忙活了这些天,犯了多少次险,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孟姑娘自己不肯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了——看来在孟姑娘的心里,还是她的这个舅舅更重一些……”
成璜却是一言不发,手中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片片碎瓷堆在那里。
本来一切具备,只欠东风——
这颜文梁满心期待的在花园后角等到半夜,却一直没有等到人来,便知道事情不妙,回到雅间看到成璜和流志正坐在那里,顿时便长舒了一口气。
“这人没带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不够意思!”颜文梁努力用调侃的语气掩盖自己的失望。
流志注意到,这颜文梁脸上的神情显然要比成璜还要失望一万倍……
“小子,你知道吗?用我们中州的话来说,这就叫——流水有心恋落花,落花无意随流水,我本有心将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颜文梁满脸无奈的看向流志。
“嗯,我们漠北也有句话,叫——剃头的挑子,一头热。”流志看了一眼成璜,也想调节一下氛围。
“算了,买卖不成情意在,两位今晚都辛苦了,女人嘛,有的事,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就过去了——”文梁走过去拍拍成璜的肩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成璜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一个。
“对了,差点忘了说正事,我刚收到的消息,有北方边地南人被漠北骑兵屠杀,现在中州南人群情激奋,和亲婚礼要提前,云都已经下定决定要和上京一起派兵讨伐漠北,此地不宜久留,两位还是尽早离开吧!”
“瞎说,漠北骑兵闲的没事干去杀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做什么?”流志满脸不可思议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反正现在是中州要联合起来向漠北宣战,即便这都是假的,可到了战场上,刀枪可都是真的啊!大喊什么中州必胜,喊得最凶的,踏马都是离战场最远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东安公已经在调兵了!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得到消息,漠北应该也没闲着吧?!”提起要上战场,文梁顿时一脸无奈,最后喝了一口茶便晃悠悠的往外走,“要不,你们俩明天清早就跟我的队伍一起走吧,正好顺路!”
“王爷,我看颜文梁说的不像是假话,咱们要不要赶快回乌兰看看?”流志见颜文梁走远了,连忙提议道。
成璜却依旧一言不发,一双眼睛只盯着案上的那封梁王的亲笔信。
流志当然明白成璜的心思,可眼下他却更惦记着乌兰的战事,想着萨都和明庭大哥,如此,翻来覆去的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等到天蒙蒙亮正有睡意的时候,却又被外面的几声惊雷给吵醒了。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本来想去看看成璜,谁知却迎面看到了一身布衣的文梁。
“你的队伍不是今早开拔吗?你咋衣服都没换?”流志问道。
“这么大的雨,怎么走?老天让你留,哪个敢走?”文梁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两个乌黑的大眼圈看起来竟有些滑稽,“对了,你知道这用我们中州话该怎么说嘛?”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流志有些懵。
“烟雨暗千家,诗酒趁年华,偷得浮生一日闲!”文梁说着拍拍流志的头,转身便朝着成璜的房间走去。
倏忽间又是几道猩红的闪电,雷声滚滚,像是要把天空震碎一般。
“呦呵,不愧是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练习书法呢?!”文梁进屋抄起成璜写完的一幅字,认真打量起来。
成璜却是依旧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心无旁骛的写字。
“我说他这个性子,就一直是这样?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就不说话?”文梁转到流志身边,小声问道。
“一向如此——”流志小声道。
就在两人嘀咕间,只听外面有人敲门,“副都统在吗?”
“在!进来吧!”文梁赶忙正襟危坐。
“启禀大人,属下有事回禀!”卫兵答道。
“就在这里说!”文梁瞥了一眼成璜,淡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