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对家里的熟悉抵不过视觉丢失带来的陌生感，冲到一半时，她右脚小拇指猛地踢到墙角，痛得一个激灵，但半点不敢停留，一瘸一拐地奔到大门口，紧张得手一直发抖，转了好几次门锁才转开。

撞开门的一瞬间，走廊上的灯光霎时涌入，笼罩住唐笑整个人，这才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唐笑家房门大打开，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她甚至能够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目光掠过头顶明亮的白炽灯，楼道里有电，不是整栋楼停电，应该是家里跳闸或者是电费耗尽。

门内男人低沉沙哑又略带阴森的声音还在继续讲着他的故事，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唐笑小心翼翼探头朝里望了一眼，平日里温馨的家此时黑黢黢的一片，仿佛一只厉鬼的嘴，只要她走进去，就会被吞噬掉。

她喉头吞咽，回头朝对面望了望，正所谓养老板千日，用老板一时，她为老板贡献了两个多月的剩余价值，让他陪着拿个手机不过分吧？

“咚咚”敲了两声门，很快有人应门。

刚被吓得魂魄快要出窍，此时看到活生生的人，扑通乱跳的心总算扑着顾云深软着陆。

没了急迫的恐惧和惊慌，唐笑在内心又忍不住吐槽顾云深穿的是黑色T恤，他的衣柜莫不是只有黑色和白色的T恤，然后才在顾云深询问的眼神中开口。

“老板，帮我个忙呗。”

“我家里停电，现在我不敢进去，你能陪我去拿一下手机顺便看看电闸吗？”

顾云深垂眸看她：“你胆子不挺大的吗？”

唐笑抹了一把额头上被吓出的冷汗：“面对人的时候我当然胆子大，但现在是面对鬼啊。”

顾云深沉默几秒，轻下巴，示意唐笑带路。

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唐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准备的楚楚可怜的、威逼利诱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请求方案都还没来得及出场，这就同意了？

成功的喜悦中带着一股诡异的失落感，唐笑转身往回挪。

“你脚怎么了？”

唐笑低头看了一眼可怜巴巴地渗出鲜血的右脚小拇指：“刚才突然停电太慌张，跑出来时不小心撞到墙上。”

“先处理伤口。”

顾云深不提她没觉得有多痛，还能忍，顾云深这么一说，唐笑突然就觉得忍不了了，痛得撕心裂肺，现在不处理下一刻就得去医院截肢。

一时间是什么手机数位板，停电家里门还开着统统被抛诸脑后，她的世界只剩下一截小拇指，疯狂尖叫彰显着它的存在。

扶着顾云深的手臂单脚蹦到沙发前坐下，顾云深在卧室里找出一瓶碘伏，一小袋医用棉花，坐在她旁边，指着茶几：“放上来我看看。”

唐笑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搁上茶几时还是不小心碰到一下，“嘶”了声，表情扭曲。

顾云深单膝跪在地毯上，凑近了几分打量着那根白白胖胖、伤痕累累的小拇指。

他微微低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和黑色卫衣被白皙修长的脖颈分开，眼睫半垂，呼吸轻轻地打在她白皙的脚背上，有些痒，像是生理上的瘙痒，又似乎是心痒难耐。

不行不行，唐笑快速摇了几下头，顾云深已经快结婚了，对他心猿意马感觉不太道德。

另一个声音冲出来大喊：“君子论迹不论心，想象有理，YY无罪，得不到人还不允许做做春梦了！”

唐笑半是鄙夷自己对一个快要结婚的男人邪念四起，半是掩饰不住兴奋地等待这顾云深给她上药——修长白皙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她微凉的脚背，皮肤接触瞬间对方的体温被感知到，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发生过。

一瞬间即是永恒，虽然得不到，好歹也算拥有过，故事里都这么写。

唐笑心猿意马之际，顾云深直起身，将手上的棕色的碘伏瓶子和那一小袋医用棉花递给她：“伤口不太严重，你自己处理一下。”

她讪讪地接过，果然故事都是写出来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