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挠
一顿饭毕,昭宁丢下一句“我要去午后小憩”,就摸着圆溜溜的小肚子慢慢走远。
在沈轻晏看来,刚吃完饭就休息是极不好的习惯,蹙了蹙眉后与昭宁反向而行,去书房。
闹腾了半个白日,此刻终得清净,问剑指挥人上了茶,就默默地退出去,在廊下坐着打盹。
刚要入梦,听见有温柔的声音呼唤自己。
“问剑,问剑。”
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认清来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碧琴姑娘。”
碧琴掩唇一笑,往他手里递了个热气腾腾的软布袋子,一股子艾草香扑面而来,“公主赏给你的。肚子还痛么?”
问剑茫然片刻,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不,不痛……我是说,已经好多了。”
碧琴“嗯”了声,“公主说小时候吃坏了东西就是拿烘热的艾草捂着,不多时就好了,你现下就算不痛了也捂一捂,免得到了晚上寒气入体,又痛起来。”
问剑感觉自己又要流泪。
真是怪了,明明他是跟着世子最长时间的人,怎么世子十余年见不到一次眼泪,他却好似一个哭包。
莫非世子的眼泪,都被他流完了?
“在想什么?”碧琴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问剑回神,“是,我记下了,现在就捂着。多谢碧琴姑娘。”
碧琴摇摇头,“谢公主。”
“是,是,多谢公主。我这会儿去谢恩?”
“不必了,公主已经睡下。本来回府时公主就特地吩咐我给你弄来这个,但一来准备要时间,二来我要伺候公主用膳,不免耽搁了。”
问剑甚是感动,一箩筐好话就倒出去了,“公主华贵美丽,又这样心善,碧琴姑娘也是如此,能在咱们府邸侍奉,真是有福气。”
碧琴又掩唇,“公主一向体恤下人,几乎从不动气处罚,确实美丽且心善。我不过是跟着公主做事罢了,万不能相提并论。”
问剑有些不解,“既是如此,外面为何传闻……”
念着当着人面不揭人短,到底是打住了。
碧琴却随性接道:“传闻说公主骄纵?骄纵娇气,听起来是一字之差,为何会传成这样,想来是有些不好言说的缘故吧。其实等日子久了你便会慢慢发现,公主的好处还多着呢。”
她手头上事情多,并不能久呆,说完也就告辞,问剑捧着那暖乎乎的艾草布包,只觉得暖去了心里。
书房里时间流逝得很快,到得太阳西斜,沈轻晏拿起茶盏准备喝,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便放在一旁喊道:“问剑。”
问剑向来是听到声才进来,该添茶添茶,该磨墨磨墨,做完后继续出去守着,干脆利落。
可这一次不大一样,沈轻晏喝完一盏茶,问剑还在一旁站着。
抬头看一眼,正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沈轻晏皱了皱眉,“你身上是什么味?”
问剑喜滋滋地往前凑了凑,“公子也闻到了?是艾草的香气。”
“嗯。”
艾草就艾草吧,和他没什么关系,继续低头看卷宗。
一柱香的时间后,沈轻晏抬眼,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还不出去?”
问剑赶紧把面前的茶盏倒满,双手奉上,小心翼翼地说:“公子,太阳要落山了。”
沈轻晏默然一会儿,把手里的狼毫笔搁下,淡淡道:“一句话内说不明白来意,就去领十棍子。”
问剑很紧张,在心里盘算半晌,终于一口气吐出来,“公子现在娶了亲也该顾顾家公主还等您一起用膳呢!”
沈轻晏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明显一愣,“你收了她的好处?”转念一想已明白过来,“艾草是她给你的?”
“是公主赏的,说能治腹痛。”问剑很有骨气地抬头,“公子,这不算什么好处,何况艾草而已,属下跟着公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实是觉得公主为人不错,公子总晾着不大好。”
沈轻晏神情复杂,“你还记得今天从宫中出来时说了什么吗?”
“记得。”他理不直气也壮,“此一时彼一时,人是会变的。”
沈轻晏感慨,“变太快了。”
问剑羞涩地笑了笑,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奈何世子又低下头去看卷宗。
就在他以为这次是白费了心思,准备慢慢地退出去时,男人的声音传来,“去问问今日在哪摆饭。”
问剑的心瞬间雀跃起来,大声地应了个“是”,退出书房。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问剑自己心里却相当清楚,并非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死心塌地,实在是跟在世子身边见识了不少人和事,虽不说修炼出火眼金睛,但能瞧出谁与世子最般配。
问剑认定,柔仪公主的善根儿与世子是一样的,他们二人绝对天造地设,只需一个契机,便能天雷勾动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