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日落夕沉。

天色一下就暗淡了，立于行舟上，吹起清凉的风，发丝别在耳侧，戚娴坐船又回到曲鹤池的岸上。

离开之后，才走几步路，绿萝就忍不住开口问：“小姐，是要带那人去望春楼？”

戚娴见她问出口，也没有隐瞒，轻轻点头：“是。”

绿萝一时吃惊：“小姐这就要带她去见仪如娘？”

带人去望春楼，不就是把自己家底都告诉人家了么？戚娴从来都是小心敬慎的人，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可是戚娴没有否认。

绿萝顿时泄了气：“小姐，奴婢不懂，为什么小姐会看中那个怪女子？万一她只是装模作样，岂不是白让她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戚娴没有否定她的看法，只是顿住脚步，认真问她：“你觉得她怪？”

绿萝点点头。

戚娴轻轻地笑，问道：“那你觉得我奇怪么？”

戚娴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绿萝有些诧异：“小姐怎么会这么问？”

“小姐怎么可能会怪？小姐是顶顶聪明的人。”

戚娴却摇摇头，继续问：“那若是将我和别的小姐放在一起，你觉得我怪么？”

绿萝下意识便要摇头，没有一丝犹豫。

可戚娴却先一步说道：“你对比一下我做过的事情，再看看别的小姐的，还觉得我正常么？”

绿萝沉下脸色，答不上话来了。

戚娴淡然道：“别的小姐不会做和我一样的事情，那位姑娘亦然，她只是和多数相比不同而已，但却不代表她所行之事就是错的。”

绿萝垂下脑袋，神色怏怏：“小姐，我明白了。”

戚娴看着她认错迅速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你啊……在我身边这么久，也不是一个蠢笨的，我知道，你还是因为严先复的事情才对她有的恶意。”

“只是，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原因在她的身上呢？你要明白，一个女子，她就算再有手段，也不能强迫一个男人。”

“我却觉得她或许也是一个可怜人，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却还有人受人诟病。”

戚娴挽起衣袖，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以后想要去认识一个人，不能先入为主。”

“小姐，我知道错了。”绿萝抿抿嘴。

“我再也不会说她的坏话了。”

“知错就好。”

“时辰不早了，回去罢。”

马夫在天黑前准时来接人，明晃晃地在地上压出一道阴影。

戚娴看着远处的马车，轻轻对身边人说：“记得回去该如何说么？”

绿萝轻快地回答：“奴婢怎么会忘，小姐，今日，我们游湖游了三个时辰，还在岸边逛了一个时辰。”

“那小姐，你觉得她会来么？”

戚娴肯定地回答：“她会来的。”

对方是个远来客，在京城中举目无亲，除了严先复，她大概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戚娴看得出来。

对方不想依附严先复，所以她要谋生路就得靠自己，只是在这里，一个女子想要养活生计谈何容易？哪怕有一身手艺也会四处碰壁。

三天的时间，她有足够的时间认清事实。

所以……戚娴就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戚娴有这个自信。

。

三日后。

如戚娴所料，戈蕊应约了，甚至比她来得还有急，靠在木桩边，虽不是灰头土脸的样子，却被挫去了锐气，脸上有些颓废。

戚娴走到跟前，说：“我便当作姑娘是答应我了。”

戈蕊没有出声拒绝，只是嘴硬道：“你说的诚意是什么，我得先看看。”

“自然不会怠慢姑娘。”戚娴扭过头。

绿萝很快从包袱里取出两身衣服来，一黑一白，圆领长袍，看着不像是女子的衣服，戚娴递给她：“先换上吧。”

戈蕊疑惑却还是听话，她选了黑色的：“然后呢？”

铺子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像是压货的，车厢里垫着不少东西，还有两个小役，看着像是哪里办事的伙计。

她们换身了男人穿的衣服，一黑一白，

戚娴一身白衣，系着云纹腰带，贴合着身形，只是看上去有些清瘦，她拉戈蕊上了马车。

绿萝没有上车，只是扬声道：“小姐，奴婢在这里等你，你早点回来。”

戈蕊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撇撇嘴：“你的丫头这次不跟你一起？”

戚娴回答：“她留在这里接应我。”

戈蕊问：“所以……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戚娴端端正正地坐着，脸上淡笑着：“姑娘在城中逛过么？”

戈蕊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