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朱炯盯着她似乎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他用一只手撑着缓缓坐起,不动声色离谢峦枝远了一些。
谢峦枝说:“八宝公公害了病,所以今天由奴婢来伺候殿下,他让奴婢代他向殿下请罪。”
谢峦枝不喜欢奴婢这个自称,但只要一想到这个词背后的种种好处,谢峦枝就觉得忍一忍也无妨了。
她现在深深觉得宫中对各种称呼都有严格规定是很有道理的。
比如现在,她是奴婢他是殿下,一高一低,一贵一贱,这个称呼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两人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
这辈子,她当个好宫女,他当个好殿下,简单又分明。
“他得了什么病?”
“似乎是吃坏肚子了,连腰都直不起来。”一边说着,她一边起身去架子上拿铜盆和巾帕,“奴婢去打水给殿下洗漱。”
朱炯默默注视着她离去,不一会又脚步轻巧地回来。
帕子在水盆里浸湿,谢峦枝用力拧干,坐在床边作势就要替朱炯擦脸。
朱炯伸手拿过了帕子,“我自己来。”
冰冰凉的帕子贴在脸上,带给朱炯清醒,他想,帕子和平日比湿哒哒的,到底是小姑娘,力气小。
擦过脸又净了齿,谢峦枝将食盒提过来。
打开一看,她不由皱眉,“怎么连个蛋都没有。”
之前一直是八宝伺候朱炯用饭,为了避嫌她从来没有掀开过朱炯的食盒。
现在打开一看,这份早饭里只有一碗粥,两块素饼,三个小菜,比起她那一份也好不到哪去。
这样皱眉的表情,若换做一个年长的人来做会十分威严,但若是一个脸蛋尚未彻底长开带着稚气的小姑娘,还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便只剩下有趣了。
朱炯说:“我在守孝,司膳监这样准备是依章而办。”
确实依章了,但谢峦枝敢打包票,如果换了二皇子来或者皇后还在,厨房那些人绝不敢如此“守规矩”,说不定能拿老鸡汤来煲粥。
“可是殿下需要养伤。”
“那又如何?”
朱炯从她手上拿过碗放在一旁矮几上,“我还不饿,你先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人。”
谢峦枝乖乖起身,刚走没几步又回来了。
“什么事?”朱炯冷冷道。
“殿下,需要奴婢扶您起来去方便一下么?”她认真地提醒他,“已经一个晚上了。”
朱炯的面色有一瞬间破裂。
虽然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他也是天潢贵胄,身旁婢女如云,但他稍大一些之后贴身的活都是交给小太监做的,他还没有机会长到学会享受作为一个贵公子温香软玉相伴的特权的时候,就流落乡野了。
“我自己就可以。”他硬邦邦地说。
谢峦枝注意到他面部的不自然,猛然领悟,她现在可不是前世了。
谢峦枝很想和朱炯说,前世他身上该看不该看的她都已经看了个遍了,那次他清州落难后在她那里养伤的时候,一应照料都是她上手的,他实在没必要害羞了。
“那奴婢就在门外,殿下若有事叫我一声。”她行了个礼,退出门外。
这一整日,朱炯都没有主动唤她,只除了送饭送水的时候两人说上了话——
虽然大多都是谢峦枝主动在说。
朱炯似乎食欲不佳,每次都没有立刻吃饭,而是让她把饭放着一会再吃,谢峦枝也没有啰嗦,摆好饭菜做完应做之事便听话地退出房门。
依朱炯的性子,越是表现急切越是会适得其反,还得徐徐图之。
傍晚时分,谢峦枝去探望八宝,他一直没有再出现,让她不走有些忧虑,是不是自己的药下得太狠了。
八宝一脸菜色,在烛光下比上午还要难看,不过看着到不像是会出人命的样子,谢峦枝松口气。
她问:“公公,你好些了么?”
“总算止住了。”相比于自己,八宝更关心的是朱炯,他连忙问,“殿下那里怎么样?”
“放心吧,一切都好,殿下已经休息了。”
“那就好。”八宝向她道谢,“幸亏有你帮忙,若还是我一个人,真没办法了。”
谢峦枝说:“这是我分内之事,公公不必言谢。”
她又说:“我去薪火司讨些热水来吧,你现在身体不好,喝了暖一暖。”
宫中热水难得,都是薪火司每日统一烧好,由年轻力壮的内侍早晚分别送到各处,普通宫人除了大冬天基本只有冷冷的井水喝。
如今朱炯病着,明泽堂的热水本就不多,得先紧着他用,八宝最多也只能把井水在太阳下晒一晒。
“这——”八宝有些意动,他之前也有这个想法,但实在是走不动道。
“喝些热水,你才能早些养好身体呀,才能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