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为饲

小夭觉得自己在发烧，但是她醒不过来。浑身血液不停地翻涌，好似有人在紧紧箍着她，从头到脚，让她无法呼吸。

脚，她的脚还在！

小夭猛然睁开眼，深蓝的海水映入眼帘，几条彩色小鱼摆动着鱼尾欢快游过。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男鲛人皱眉的脸放大在她面前。

小夭吓了一激灵，下意识往后躲，后脑勺重重磕在硬物上，顿时眼冒金星。有人温柔地替她揉了揉头，将她扶靠着坐起来。

洁白的蚌壳出现在视线里，小夭后知后觉到自己是躺在深海的一枚贝壳里，贝壳的主人是面前这对鲛人夫妇。

“你们救了我？”她艰难地开口说话，却被自己沙哑粗粝的声音惊到。

女鲛人轻轻点了点头，端过一盏赤红的药水递到她唇边示意她喝下。

小夭喉咙干渴得要命，顾不上辨别成分，便就着女鲛人的手大口大口饮了下去。一盏药水喝完，她觉得喉咙好受多了。

“多谢。”话音刚落，小夭愣了。腥甜温热的液体残余在口腔，是熟悉的味道。

相柳的精血！在海底沉睡的37年，相柳一直用自己的精血喂她，这是她至死都忘不掉的味道。

“他在哪里？！”小夭猛地抓住了女鲛人的双手，迫切哀求地看着她。

女鲛人受到惊吓，急忙向后躲，男鲛人见状怒气冲冲，锋利的指爪瞬间伸长横在他们中间，他凶狠地盯着小夭，小夭相信，只要她再靠近女鲛人一寸，他会毫不犹豫地用利爪贯穿她。

小夭苦笑着向后退了两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她指了指一旁的空碗，在鲛人夫妇的注视下缓缓打起手势。

【这药是谁给你们的？】

鲛人夫妇看懂了，用手势回答她。

【和你一起的那个白发男人】

【他在哪里？】

【他战死了】

【……】小夭满怀希望的心沉了下去。

【你们为什么救我】小夭不死心地追问。

【你的同伴救了我们唯一的孩子，作为交换我们答应了帮他照顾你的条件】

【只要你在海里遇到危险，我们就要尽一切所能救你】

小夭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此刻她想哭又想笑。办事先谈条件，这很符合相柳的一贯作风。

【那个男人临走前留下了三滴精血，说日后你若重伤难救，便喂精血给你】

【今天是你昏迷的第三天，刚好喝完最后一滴血，如果还不能醒来，我们只能把你带到他的巢穴埋葬】

鲛人夫妇继续打着手势。

【现在你醒了，可以离开了】

相柳在海底的巢穴！小夭抓住了对方话里的重点，她急忙打手势。

【可以带我去他的巢穴吗？】

鲛人夫妇对视一眼，点点头，男鲛人上前将小夭打横扛在肩上，瞬间游出了数十米远。他矫健的身躯在复杂的海底地形中灵活穿梭，不多时便在一块巨大的珊瑚石前停了下来。

一枚熟悉的海贝安静地合拢在珊瑚石上，纯白的颜色，边角卷翘，犹如一朵朵海浪，十分美丽。

这是她曾经沉睡37年的贝壳，也是她与相柳种蛊时所乘坐的贝壳。

小夭笑了，她转身向男鲛人道谢，从怀中摸出一把烈阳给她的灵药，男鲛人毫不客气地收下，转身游走，片刻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小夭轻轻摸了摸贝壳，它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花朵般缓缓张开，小夭充满怀念的躺了进去，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好累好累，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躺在贝壳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逐渐陷入黑甜的梦乡。从不敢入梦的人这次居然闯入了梦中。

相柳一袭白衣，垂手站在贝壳边静静地望着她，俊美妖异地让人心慌。

“相柳！”小夭大声叫他名字。相柳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抬脚踏进贝壳，“嗖--”

一根箭呼啸而来直直贯穿了他的胸口，滚烫的鲜血溅落在她眉毛眼睫上。小夭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停止了。她看到相柳的笑意也凝固在脸上。

“嗖-”“嗖-”“嗖-”无数的箭雨铺天盖地袭来，精准射在相柳身上，他的白衣瞬间被鲜血浸透，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要！！”小夭尖叫着扑上去想要替相柳挡下无情的箭雨，却在触碰到相柳的瞬间，对方化为了一摊黑色血水。

“相柳！相柳！”小夭拼命用手捧住逐渐流散的血水，血水又忽然幻化成黑色绸带寸寸缠绕上她的身体，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啊--”小夭大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她依然躺在贝壳中，小夭胸口急促地起伏，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相柳死后，绝情地消除掉了和她在一起的所有痕迹，不管她多么想他，都决绝的不曾入梦。可现在却以如此惨烈的形象入她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