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灵犀
九黎山,桃花林,绿竹楼。
小夭蹲在篱笆里,拿着花剪专心地修剪着各色鲜花:蔷薇、牵牛、芍药、玉兰、紫茉莉…她手边,一株红色的怀梦草,蔫头耷脑,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周边散落着刚被剪下来的叶片。
巫王进入小院便看到这样一幕。“姑娘又在伺弄花草了。”他和蔼笑道。小夭闻声抬起头,看见巫王扬着手里的黑色木匣,微笑着望着她。
小夭闷闷不乐地将花剪一丢,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来:“巫王大叔,您教的法子不太管用呀。
我天天给这些花草浇灌从玉山瑶池里舀来的仙露,精心侍弄。头几回还能结出几个果子,后来越来越少,到现在完全不结了!我不懂!”小夭挫败地叹了口气。
“姑娘太着急了,每次取果应留三分余地,而不是把它们的果实一次性摘光。这些灵花异草有自己的小心思呢。”巫王指指蔫了的怀梦草,小夭看过去方才恍然大悟。
“同样,医人也是如此。我这次来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巫王面上带些歉意,小夭失望地看着他:“果然是成不了吗?”
“和情人蛊一样,灵犀蛊也非常挑宿主。前者需要一男一女种蛊人心甘情愿,甘苦与共。后者则是一人为饲身,一人为驱兽,灵肉合一,才是灵犀。”
“种灵犀蛊的多为主仆,当然,也有人与战宠种蛊保证其忠诚。但是姑娘你想和这九命妖蛇种灵犀蛊却是非常不妥啊。” 巫王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他打开手里的黑木匣,里面是一对极为精巧的白色犀角,被打磨的光滑如玉:“这对灵犀角是当年蚩尤和西陵女巫从祷过之山的三角灵犀身上取下的。”
“本意是想为西陵女巫觅一灵骑时所用,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走兽,便留了下来。蛊引现在有了,但是现在你种不了。”
“为什么?”小夭不解地问。
“种灵犀蛊,首先要驱兽认主,其次饲身要有强大的能够制约驱兽的灵力,否则会被驱兽当成滋补物吃掉。要知道饲身的血肉对驱兽来说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灵犀蛊饲身虽然可以强行唤醒驱兽,但是姑娘你考虑过后果吗?”
“……”小夭说不出话来。自在海外荒岛救回相柳,已经过了七十多年。她带着相柳回到了九黎,她爹娘曾居住过的地方。九黎与世隔绝,在这里她不会担心被人打扰,也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相柳还活着。
当年,因为体内有相柳精血的的缘故,她被相柳残存的灵气寄宿,加之同心珮起死回生的续命奇效,相柳灵识散尽之际,被误打误撞聚合出了新的躯体。
这些年她一直在用自己的血肉饲养相柳,可是他除了定时出来补元气,其他时间都是化作蛇纹附着在她手腕。巫王说相柳损伤太重,至少要等元气恢复二分之一后,才有希望恢复部分神智,需要大量灵药维护。
而烈阳给她的灵丹妙药,在第十年就用完了。所以她又写信向阿獙求了些灵花异草的种子,亲自饲养。现在,七十多年过去了,相柳依然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小夭不禁焦急起来。
她想起来《神农本草经》里提到过一种灵犀蛊,一方可以通过灵犀心将另一方唤醒,便去求巫王帮忙打听灵犀蛊的消息。没想到这蛊竟然这样凶猛,情人蛊跟它相比温和太多。
“多谢巫王大叔,我会好好考虑的。”小夭怏怏不乐。巫王见她没有心思再聊下去,识趣地起身告辞离开了。
入夜,一轮弦月挂在竹楼上方的夜空,小夭趴在窗前对着微弱的月光端详手中的怀梦草:“怀梦草呀怀梦草,他们说吃了你就可以梦到想梦之人。”
“我很好奇。我太想见到一个人了,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是却见不到梦不到,你说好不好笑?都说蛇有冬眠的习惯,可谁家的蛇一睡七十多年啊,难道是九个头都要睡够才会醒吗?”小夭郁闷地叹了口气。
今天银白蛇没有出来吸血,没有人理她,她怪闷得慌的。这些年,银白小蛇定时食她血肉,顺带从她体内吸走一波黑色灵气。但是从近半年开始,她发现蛇纹在慢慢长大,逐渐从手腕蜿蜒延至手掌,再到胳膊,再到肩膀。再往下就要到……想到这里,小夭满脸通红。
“哎~”长长叹了口气。小夭放下手中的怀梦草,意兴阑珊地倒在床上,脑中想着化解的办法,不知不觉睡着了。
有风自窗口拂进来,揉乱了床上浅碧色帷幔,晦暗不明的室内,有白色人影在床榻边默默站立,良久白色人影弯身在小夭鬓间轻轻落下一吻。风再吹过,人影已杳然无踪。
巫王盘坐在屋内闭目养神,一阵风吹过后,他并未睁眼,嘴角含笑,:“欢迎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