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
陆遂忽然把他挤开,夺过他手里的菜刀:“我来切,你去洗锅烧油。”
陆鸣初顿了顿,没忍住,嘴欠道:“那您可要小心点儿,我怕你老眼昏花,伤到自个儿。”
正要提刀的陆遂斜视了他一眼,轻嗤一声:“合着你以为你老爷子我和你奶奶这些年都喝西北风了是吧。”
陆遂和顾琳退休后,一日三餐几乎都是他们自己做的,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陆遂做饭,顾琳以不会弄拒绝了,这老两口也是有趣,平时经常拌嘴,但到关键时候该干嘛还是要干嘛。
他一脸恍然大悟,笑眼沉沉:“也对,西北风不太能管饱。”
陆遂不再瞧他,开始熟练的切菜,动作比他还要利落干脆,家中的掌勺就是如此,但话锋一转:“年轻人就是开明,我还以为你知道那件事后会耿耿于怀。”
陆鸣初微微弯腰,他垂眸把锅放入水槽,沾了水的修长手指拧开水龙头,透明的水流出,反射着一张清朗的少年脸,如玉似月。
“八百年前的事了,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倒是您总提起,你自己耿耿于怀就明说,可别带上我。”
“呵,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其实陆鸣初的出生也算是一个意料之外。
早些年,他的父母还是一无所有的小年轻,两人结婚后便跑到小城里生活,一边租房一边工作,稍微有了一点收入后,便开始创业。
他们当时的打算是等生活稳定后再要小孩,但一次没有做安全措施的擦枪走火,让他们怀上了陆鸣初,给了本来还心存侥幸的两人当头一棒,所以他们想把他打掉,但他们去医院后,却被告知陆母的打胎风险会比一般人大,劝他们最好把陆鸣初生下来。
理所当然的,他们别无他法,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只能把他生下来。
有些孩子的到来是惊喜,有掌声和鲜花迎接,但有些孩子的到来却只是意外,让人徒增烦恼,就像陆鸣初,他爸妈抽不出时间陪他。
他本来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但他父母把他接回去后,他们吵架时他听见的。
他们自以为把声音压低了他就听不见,但他不仅听见了,还看见了他们当年预约打胎的记录,白纸黑字,陈旧却清晰的字据。
老爷子和他奶奶晓得陆鸣初知道这件事后,都很紧张,怕他想不开啊。
但其实陆鸣初并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因为这都是人之常情,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当初不想留下他也是,后来留下他也是。
云知亦正在吃陆鸣初奶奶端过来的石榴,说这是她和陆遂一起种的,让她放心吃。
这番石榴已经被切成一半一半的,她咬了两口,确实又脆又甜,正要开口夸赞,但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首轻快的英文歌,播放的是高潮片段。
她知道这首歌,叫《way back home》,也在她的歌单里面,旋律优美,好听不腻。
她咬住剩下的半边番石榴,立刻探头去看是谁给陆鸣初打电话。
屏幕上赫然出现的周兴两字让她的心跳咯噔一声,还没等她和顾琳做出什么反应,铃声就停止了,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周兴的来电再次显示在屏幕上,歌曲高潮片段不停的循环播放,反正就是有一种锲而不舍的意味在里面,不被接起就誓不罢休。
云知亦:“……”
在顾琳开口前,她自觉的拿起陆鸣初的手机:“奶奶,我先去把手机拿给陆鸣初。”
顾琳看着云知亦的背影,反光老花镜后面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端起老谋深算的模样,她怎么觉得云知亦的背影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匆忙感。
陆鸣初伸手舀起一勺盐放进炒锅里,接着倒入酱油,拿起锅铲翻炒着,手臂微微用力,皮肤现出青色的脉络,清劲有力,他微微垂眸,顶光让他的长长的睫毛落下投影,即使在做饭,也没有丝毫烟火气,依然充斥着清润的少年感。
云知亦来到厨房门前正好看见这一幕,她走近她旁边,扬了扬手机,低声道:“你的电话。”
他刚刚也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铃声,而且越来越近,不过他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而是侧目瞧她,沉声问道:“是谁?”
她的目光有些闪躲,语气飘忽:“是周兴。”
他刚要熄火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再次拿起锅铲,再次翻炒起来,他刚刚来之前提前挂了周兴电话,对方这儿应该是联赛中场休息,所以趁空打来的,十有八九是要把之前的话补上。周兴这人就是这样,什么话都藏不住,总是非要找他唠上一会儿才善罢甘休。
但是这电话来得正合陆鸣初心意,他倒要看看云知亦到底是对谁上心,正好也可以……
他不自觉又加了一勺盐,低眉垂目,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哦,我现在撤不开手,你帮我接一下,说我在忙,等会儿给他回电话。”
云知亦下意识瞪大眼睛,眼底都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