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光明砂

宣界身份尊贵的曙玉要嫁人了。带着她罕有的美貌与令人艳羡的身世，嫁给了一个富甲一方的富商，方外奇谭里会发生的事也就不过如此了。

没过多久，帽儿山上大兴土木，工人片刻不停地修建着神庙。气派的庙宇建成后，帽儿山也就不再叫帽儿山了，而是改名为琉璃山，庙自然也就是琉璃庙。

到琉璃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小野花。那时候黑发的神使便会坐在风光最好的地方，微微仰头迎向太阳，跟满山的小琉璃花一起，仰慕着不可独占的曙光。

细刻的紫云浮在栏杆外，曲水落花纹的纱帐随熏风轻晃，颜色渐次层叠，一一落入青年澄澈空无的眼眸里。

“难怪神会有这样的遗愿，黎明来时那一刹那的天空真美啊，你能透过我的眼睛看到吗？

“神，你的愿望，我一直在认真完成呢。”

曙玉在庙宇建成不久后就收到了神使的召唤。

“把名字改掉吧。”

“什么？”曙玉怔楞，一旁的富商也面色微变，疑惑不解。

“不要再用‘曙’字了，与太阳相关，都该属于神。”

“这...那依神使大人的意思，改用那个字比较妥当呢？”

“随便什么都好。”

华服贵妇面色为难，“曙玉的名字乃是国丞所赐，随意改去难免有不敬国丞的意思。神使阁下若执意要妾身更改，不知可否实现妾身一个愿望？”

青年依旧面带笑意，只是这次微眯起眼睛，语气温柔，“当然可以。”

没过多久，也可能只是转头的功夫，曙玉夫人的哥哥当上了新的国丞，本就身份尊贵的人到了富贵遮天的地步。地方的富商也摇身一变，成了王都最炙手可热的皇商豪贵。

但曙玉夫人已经不再叫曙玉了，改了个字，名皦玉。与那张浓丽华贵的脸，和行事张扬的性情格格不入。

春时，街上的孩子早已没人兜售琉璃花做成的护身符。尽管现在不只是琉璃山，漫山遍野和贵族商贾的宅院里都种着琉璃花。

无数的朱色玉石，宝石珍奇堆在神使面前，都被对方轻飘飘回绝。有求于他的权贵在绞尽脑汁讨他欢心，只为了像皦玉夫人和她的丈夫那样，一步登天。

他鲜少垂青那些礼物，所以被他相中的一轴画卷立马变得扎眼起来。

“这种颜色，叫什么？”

画师恭敬答他，“回神使大人，此为朱砂上品，名‘光明砂’。受太阳清通澄明之精气，降结而成，既可入画，亦可入药。有养神静心，驱邪扶正之效。”

虽然神使一贯脾气极好，但这次谁都不难看出他心情愉悦，应该是非常满意这件礼物。

“我今天心情很好。”神使笑着，撑着下巴望向跪伏殿前的画师，“说吧，你和你主人的愿望是什么呢？”

近来朝堂之上属实令人捉摸不透，贡画的权贵也当了国丞，这让一时风头无两的皦玉夫人十分不满。质问神使无果后，夫妻二人只好再增派人手搜罗宝物，穷尽心力想要投其所好。另一边，也还不忘两族势力之前的争斗。

至于那个本来无甚名气的画师？谁也不知道他向神使许了什么愿，只知道他带着主人家赐予的无数金银悄声离开了，去了哪也无人知晓。

屡屡不称心意的皦玉夫人越来越暴躁，半月不到就打伤了不少家仆侍女。今日这个还未等来牙人发卖，就被疾驰的马车压断了条腿，被扔在偏僻处，“咿咿呀呀”痛呼着，只等着自生自灭。尸身腐烂在无人之处，也就刚好尘归尘，土归土。

“你快死了，有什么遗愿吗？”

小奴不到十四，在夏日暴晒，又扔进野地，眼睛早已哭得肿胀，睁都睁不开。伤处和断腿更是生蛆引虫，可怜又可怖。

“我想，我也想当有钱人家的少爷，一生荣华富贵，再也不要受苦了。”说罢，又唉声叹气地哭起来，只是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好，我知道了。”

自从那日后，没过多久，皦玉夫人就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婴。虽然是早产儿，但也在众多仆役的精心伺候下一天天长大了。

少爷自小就喜爱奢华昂贵的物什，酷爱美食珍馐，顿顿都要吃个十成十才肯下桌，就像没见过好东西似的。脾气有些像皦玉夫人，暴躁易怒，阴晴不定。仗着是家中长子，又自幼积弱，在府中恣意横行，动辄便要打骂奴仆，连奶妈都被他扇过巴掌。

这种性子对爹妈都鲜有收敛，唯独对琉璃山的那位神使，信奉至极，恭敬有加，甚至算得上卑微。平日他看重的华服宝物，美人娈童，都要先眼睛都不眨的送到神使那里，对方不要，他才自己拿来享用。

直到渐渐长大了，一次酒后失言，狂妄无状下不慎吐露了实情，一时间引得上下人心浮动。小少爷说漏嘴后没多久，就突然因急症暴毙而死，但已经没人关心这些了。

那个被富商吞进肚子里的秘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