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

此后的路，由南苏主导一路策马奔腾，极少四处玩耍拖慢节奏，但这样带来的后果也非常明显，就是南苏、萧明悟两人经常独处。

康庄大道旁、曲径通幽处，总有两人同行身影，好似回到未曾告白前。但是事实上两人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南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萧明悟，她怀揣着相忘于江湖的心态将心事一一剖白，一开始她以为的结局是分道扬镳，纵有不舍，也只是将结局推迟，与两人无碍。

但是萧明悟却好似变了一个人，萧明悟可能仗着自己喜欢他在肆无忌惮的暴露自己，南苏把萧明悟的种种表现定义为他安全了，最起码他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南苏第一次发现萧明悟不对劲的时候，是在路边槐树下遇见一个女子开始的。

女子独跪树下，身前有一竹牌，上书卖身葬父四个大字。如今并非乱世流年，但也不缺苦命人，往常见此景象，两人施以援手便打马而过了。

况且自南苏主导赶路以来，更是很少为旁事停留，但偶遇此事后，萧明悟表现却非寻常，南苏眼睁睁看着他为此驻足，还邀请她一并前去。

看着萧明悟伸出的手，南苏移目直视前方，紧攥缰绳控制住和她一样不耐烦的马儿，出言嘲讽道，“我不及萧公子良善，不愿参与旁人伤心之事。”

“那你可是要苦等我？”萧明悟轻声一笑，见南苏不理他，不进反退，直接上手握住南苏马儿缰绳，补充说道，“等待何其无聊，不如与我一起可好？”

南苏的目光自他握着缰绳的手和贴近的笑脸上流转，强迫她跟随的萧明悟非常令人火大，她几乎忍不住要对他出手，将他推开。

紧接着她又转念一想，多看看这样的萧明悟也是好事，叫她不要对他再有好意，打碎自己的好印象，所以她又再一次答应了萧明悟的请求。

为什么总是在答应他？南苏一边暗骂自己，一边跟着萧明悟的脚步朝着槐树下姑娘进发。萧明悟倒是好像未曾发现南苏的不耐烦，施与银钱后，便自在地与槐树姑娘交谈。

“小女姓董名意，家父前些日子入城中做工，谁承想正好撞上江湖中人打打杀杀，误伤了我父亲，雇主家将他送回村来时已是奄奄一息，家中余钱、房地尽数用来治病了，也没能把我父亲救回来，如今丧葬费都成问题，这才有了我在官道上这一遭。”

董姑娘边说边抹泪，转而向南苏两人道谢，“多谢两位恩人出手施舍，今后我愿为奴为婢，结草衔环以报。”

萧明悟止住她欲跪下谢恩的动作，回道，“我两愿意出手相助只是不忍心而已，并无挟恩图报的意思，待董姑娘处理完事宜后亦是自由身。”

董意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哪有又能拿钱又能不做工的事，况且面前两人能轻松施以援手，想来也是富贵人家，跟着做工讨营生也不错，一时有些急了。

“恩人别看我是女子，亦上得刀山下的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求您收了我吧。”董意见萧明悟拒绝，转而就求向南苏推荐自己。

南苏本就是顺路观礼，日常吃软不吃硬，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董意这阵仗，只得木着脸，眼神向萧明悟求助。

萧明悟一见董意这见风使舵、赖着非要报恩的样子心下了悟，接收到南苏的求救眼神也未急着反应。

眼看着董意愈发呼天抢地，南苏愈发脸色窘迫不善，这才出手隔开二人，将南苏藏在身后，开口表态，“我俩此间事了正要去武林大会，四处奔波。董姑娘不必执着于报恩，要是为报恩亦被伤，我们亦无颜面对你父。”

董意一听便知萧明悟言下之意，不再多作纠缠，只拍胸脯保证定为南苏二人日日祈福求老天保佑。

“此前你说江湖中人误伤你父，可有报官？”萧明悟转移话题。

“雇主说报了，但是也无甚用处，他们腿脚快花样多，抓不住，村子里消息流通的都猜他们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途径此地，我父亲纯属无妄之灾。”

董意报恩心还是诚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间或还抱怨一两句，“我也是良家子女，若非走投无路，谁想如此入奴籍，多谢恩人心善放我自由。”

又一番寒暄来往，董意拜别南苏两人，自小道回不远处村落张罗丧事去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南苏忽的开口，“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为什么特意下马？”

“同情罢了。”萧明悟勾唇一笑，与她并肩同看。

“又是同情？马玲如此我当你是听见她言心有不安，董意你只是遇见便要相助，又是如何打动你了。”南苏止不住她的坏情绪，忍不住回刺。

“因为我同病相怜。”萧明悟转身面向南苏，他现在亦没什么不可说的。“如果我说，我身上也有父愿呢？”

南苏霎时住口不言，她此前不问，此后亦不敢问，暗自懊恼自己为何憋不住气。

“我见她们亦如见我。我能助她，可有何人能助我？”萧明悟眼中似有水波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