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悦
他这话我没法接,说“狗没法跟你比”不太对劲,换个顺序,“你没法跟狗比”,更加不像话。
PPT翻到底停住了,跳出两行带着公司logo的动画字体:“追求卓越,成就梦想。秦氏集团感谢您的观看。”
令人困倦的午后,幽暗的办公室里,残留着女士慵懒的香水味道。
或许是气氛太合适,秦嘉守居然开始跟我探讨起了人生理想。
他看着屏幕上渐变的两行字苦笑:“从我出生开始,我妈就要求我事事要追求卓越,至于我的梦想是什么,她没有问过我,我至今也没搞明白。”
“难道不是继承家业,迎娶白富美,发展壮大家族企业顺便走上人生巅峰?”我承认我是个俗人,我能想到的理想最高级就是如此了。
“那是我的义务,不是我的理想。”他说。
我从没见过谁把万千家产的继承权称为义务的。这样的义务交给别人履行,别人求之不得。
我觉得这位秦家小公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法愉快地聊下去了。
“说说你吧。”他忽然把话题的矛头转向我,“你为什么来我家当保镖?”
我说:“没为什么,老伍治病欠了老板100万,我这是替父还债。”
他叹息了一声,说:“伍叔很少提到他家里人,以前我妈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照顾一下亲戚的工作,他也总是说不用麻烦。”
秦嘉守说这话时我还没听出异样,只当他和张礼来有同样的疑惑。我决定把问题抛回去,说:“老伍何止是少提,他就是个锯嘴葫芦。他回家也从来不说工作上的事,我到昨天才知道,李总还有个小儿子。”
“嗯,我小时候被绑架过。”秦嘉守语气平静地说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从那时起我妈就决定让我过低调的生活,严禁家里的工作人员到外面大肆宣扬我的存在。”
我吃了一惊:“绑架?”
不过想一想也是意料之中,豪门恩怨剧里面已经有了争家产、联姻,怎么可能少得了绑架的戏份。
秦嘉守点头:“对,绑架。”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给提示一般慢慢说,“十五年前,我三岁的时候……”
我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又不是我绑的票。虽然我对十几年前的事记忆模糊,但是我确定我向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干的最缺德的事不过是把武校表演徒手劈砖头的道具换成了真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绝对干不出绑架儿童的事。
我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地问:“那绑匪后来怎么样了呢?”
“我被救下以后,她就畏罪跳海了,连尸首都没找到。”他说。
我义愤填膺地感叹:“罪有应得。”
抽空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1:58。
我不得不中止和秦嘉守的对话。敲门进去,才发现李韵已经很有时间观念地起了床,正坐在镜子前面化妆。
“嘉守,进来说。”她手里拿着眉笔,对着镜子比划着,头也不回地问道,“挑好了吗?”
秦嘉守脸上没什么表情:“选好了。”
李韵闻言停下了画眉的手,有点意外地扭头看着他,笑道:“是哪家的姑娘入了你的眼?”
“程舒悦。”
“舒悦好呀,我们两家知根知底的,又都是A城人,生活习惯相近,以后走动也方便。”李韵先是表达了对这个人选的赞同,然后问,“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这么多女孩子,你是怎么选中她的?你们年轻人考虑的肯定跟我不同。”
“我看了所有人的基因表达偏好,”秦嘉守回答说,“程舒悦身上有我最喜欢的性格。”
“哦?是什么样的性格?”
秦嘉守嘴角浮现出意义不明的微笑:“温顺。”
啧,新时代的完美人类,择偶口味还是这么传统。
李韵很高兴,效率也快,当即在去工厂的路上和程函开了个视频短会,把两家孩子的约会日期排了个日程表出来。
当事女主角有没有参会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听到她出声。当事男主角虽然就在边上,但李韵问他的意见的时候,他惜字如金地回答:
“都行。”
“都可以。”
“听你的安排”。
李韵笑着问:“怎么,害羞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害羞,不如说是有点不耐烦。
秦嘉守看到我在观察他,掉转头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年轻人到底脸皮薄,我们当长辈的商量着来就行了。”车载视频里的程函替他解围说。
当事人不发表意见的后果是,两位家长都开始看订婚的黄道吉日了。
我估计秦嘉守要是再不说话,他们都要开始讨论生几个小孩、取什么名字、满月宴请多少人了。
“到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