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支。而这些商队,大都由修士组成。
修士瞧不上凡人是常态,何元经营旅馆几十年,见过的修士少说也有几百,就没见过几个对凡人以礼相待的。
孙二见她面露怔愣,知道她想通了其中窍门,这才继续说道:“去国都的路可不是往我们这个方向,如果她是自己来的,这大晴天的她鞋底怎么可能不沾泥水污迹,想来是被那支商队送到镇子外的。”从烟斗里升起的烟雾被他一手挥开,他努努嘴示意何元看向旅馆斜对面:“与其担心她,你还不如看一下双儿。”
“双儿又跑出去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何元才看到不远处跪着的的少女,压低了声音:“这都第几次了?”
孙二没吭声,只盯着那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背影,何元没指望他张嘴,叹气道:“双儿也是可怜,摊上那么个娘。她家梅娘已经够争气了,怎么还把双儿逼成那样。”
她说着从靠近门口的房间里拿出一件厚袄子,抖了抖,才离开旅馆大厅走到跪着的小姑娘身侧,把袄子搭在她单薄的肩上,放轻了声音问:“双儿,你娘又把你关外面了?”
虽说是难得的晴天,但是阳光却没有带来一丝温暖。跪在雪中的唐双儿脸色冻得青白,她用僵硬的手指攥紧了何元这件不算新的袄子,声音打颤:“谢谢何姨。”却是没有回答何元的问题。
她不肯说,何元也知道一些。
这丫头的姐姐唐梅儿十岁那年得了仙人赏识,被带到一个叫什么天一门的修真门派去了。据说仙人带着唐梅儿离去之前,给唐梅儿的生母辛采留下了很多财宝,再加上唐梅儿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镇上的人都说辛采是在卖女儿。
但是辛采却好像完全不在意这样的风言风语,在唐双儿十岁那年,她花高价雇了修士,让修士带着唐双儿去了离镇子最近的城池测灵根,想让自己的二女儿也能和大女儿一样争气。
但结果让她大失所望,唐双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五灵根,别说远在言国的天一宗了,就连寻常宗门都不见得要这样资质奇差的当弟子。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测灵根之前还能对女儿和颜悦色的辛采回来后态度天翻地覆,她开始指责唐双儿,用她那个五六年没回过家的大女儿和唐双儿作比较。也许是埋怨的话听得多了,也可能是和母亲起了更多的冲突,原来还乖巧懂事的唐双儿一日比一日叛逆,后来竟然敢一声不吭就跑出镇子,北地可不比别的地方,大部分都是雪原,雪原上到处都是吃人的灵兽,听说辛采失踪的丈夫就是被灵兽吃了。
只要她一跑,辛采就会罚她跪在雪地里,这孩子也倔,死活不肯说自己到底要干嘛。
小孩子一直跪在这冰天雪地怎么受得住,街坊邻居只要是看到唐双儿被罚了,都会去劝一劝辛采,何元捋了捋头发,站在辛采的家门口,抬起手打算敲门。
手还没叩下去,身后的小姑娘先开了口:“娘说了,让我跪到清醒。何姨你不用敲的。”
何元诧异地扭过身,看着脸色苍白得像素雪的唐双儿:“你咋不清醒了?”
唐双儿又不说话了。
“甭管你清醒还是做梦,你这腿不能不要吧,辛采也是真狠心。”何元伸手抓住唐双儿的肩膀,想把她拎起来,结果唐双儿像是钉在了地上,任她怎么拉都不肯动。
劝不动这比牛还倔的小姑娘,何元只好劝她娘,她把手放在门上,“笃笃”地敲了两下,叫:“辛采?”
没人应声。
唐双儿则是用一种“看吧,就是如此”的表情瞅着她。
原本坐在旅馆门口孙二啪嗒啪嗒抽着烟走过来,他对着何元指了指旅馆,让她去看店,何元嫌弃地打量了一下他,不放心地问:“你行吗?”
孙二松开了烟嘴,向着旅馆的方向努了努嘴:“快回去吧,没见着来人了吗?”
旅馆那边又来了位客人,穿着灰底黑纹的衫子,正在门口逡巡,何元留下一句“那你快把她叫起来”就急急忙忙转身,高声应和着那位新来客人的询问声,小跑着离开了。
唐双儿在何元奔跑带起的冷风中缩了缩身子,孙二好似没见到她下意识的颤抖,眯着眼睛打量唐双儿,直到小姑娘在他的视线中露出一丝不安,他才慢慢悠悠地问:“刚才你和你娘吵的时候。你说你找到了什么?”
他的话语并不大,混杂在路人踏过泥泞雪水的脚步声、街坊邻居的交谈声、扫雪声中,却如同一道炸雷,炸得唐双儿耳膜都在震动,她惊诧地抬起头,看着耷拉着没眼,一点精神气都没有的孙二,失声道:“你——你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