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r> 再见面,那鹦鹉已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胖鸟。 沈鸾手执团扇,忍俊不禁。 隔着金丝楠木笼子,沈鸾拿扇柄,戳戳鹦鹉圆鼓鼓的肚子,她笑得前仰后合:“这鹦鹉,如今还飞得起来吗?放眼全京城,也找不出比这更胖的了。” 服侍鹦鹉的宫人福身,低头回话,也跟着笑:“许是天热,它懒得挪窝。待入了秋,兴许也能飞得。” 小胖鸟好似懂人语,闻得沈鸾笑它胖,对着沈鸾龇牙咧嘴好一阵。本来想骂人,可惜多日未勤加苦练,如今连说话也不会。 沈鸾听了半日叽里呱啦、听不懂的鸟语,笑得更大声了。 她笑着调侃:“这般胖,往后就叫滚滚罢,这名衬你。” 宫人伏跪在地:“奴婢谢主子赐名。” 鹦鹉:“嘎!嘎嘎嘎!” 翅膀扑棱扑棱,疯狂往上飞起,无奈太胖了,还没飞起,先是一爪子踩空,整只鸟直直从那小木枝摔下,又引来沈鸾一通笑。 在屋子闷了半日,虽然有鹦鹉逗趣,茯苓和绿萼仍担心沈鸾在屋子闷坏了。 茯苓笑着道:“园子的花儿都开了,姑娘可要瞧瞧。” 沈鸾不以为意:“不过是些花花草草,又什么好瞧的。” 且这天热,她也懒得动弹。 茯苓不依,哪里肯饶人,好说歹说,终将 沈鸾劝出门:“姑娘就当是陪陪奴婢,奴婢眼皮子浅,可没见过那等好物。听他们说,我们湖中的莲叶,竟是能坐上一人,也不会沉。” 沈鸾果真来了兴致:“这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莲叶原是东洋献给陛下的,如今倒是栽在我们湖中。姑娘瞧瞧,那边就是。” 柳垂金丝,沈鸾站在垂柳下,举目望去,绿意浓浓,接天莲叶。那莲叶竟比井口还大,宫人站上去,也不会沉至湖中。 沈鸾唇角笑意渐深,琥珀眼眸映照满天日光。须臾,又好奇:“这湖中都是红莲?” 茯苓福身:“是,姑娘若想看,还是往这边走,那边都是菡萏,含苞待放……” ……菡萏。 骤然一惊,沈鸾耳尖泛上片片红晕。 日头晒人,汗流浃背。她好似坠入昨夜那场荒唐,裴晏垂首低眉,在她耳边低语:“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银铃*。” 好端端的诗,竟叫裴晏改成那般,不堪入目。 沈鸾恼极,可恨她当时双足都让裴晏握在手中,挣脱不得。 恼羞成怒,连带着这满园红莲也带了愠怒之色。 沈鸾甩袖,愤愤转身离去:“不看了。” 茯苓和绿萼不明所以跟了过去,却被沈鸾拦在殿门口。 二人面面相觑,而后无奈仰天,相视一笑。 殿内,珐琅彩瓷双耳三足香炉青烟弥漫。 沈鸾埋在青缎引枕上,云堆翠髻,满头珠翠。 都怪裴晏,若不是他…… 沈鸾气恼捶了下枕头,然拳头砸向的地方,却是一个温热掌心。 沈鸾怔怔抬眸,猝不及防,迎上裴晏那双如墨眸子。 沈鸾讶异:“你怎么……” 思及眼前这人作夜的恶行,沈鸾偏过头,面对着墙角,只拿后脑勺示人。 茯苓和绿萼果真是越来越不用心了,竟让裴晏无声无响踏入自己殿中,也不通传一声。 沈鸾独自生闷气。 半张脸枕在手臂上,生了半日闷气,却只闻身后一阵窸窣之声,不见裴晏开口。 沈鸾双眉紧拢,悄悄地、悄悄地往后瞥去一眼。金镶玉步摇低垂,入目所及,却是一桌子的莲子壳。 沈鸾狐疑皱眉:“你这是作甚……” 话犹未了,唇边忽的落下一颗莲子。 由轻及重,那莲子随着裴晏的手指,落在沈鸾唇角。 莲子味甘清冽。 沈鸾抬眸瞧,泄愤似的,一口重重咬在裴晏指尖。 裴晏不怒反笑,笑声沉沉,似从胸腔发出。 他垂首俯身,一手扼住沈鸾的下颌。 沁凉的薄唇贴在沈鸾红唇上,霎时,莲子碎成两半。 淡淡的甘苦在唇齿间蔓延。 日光满地,竹影婆娑。 鸣鸾殿四面环水,崇阁巍峨,雕梁画栋。 落日熔金,余晖悄无声息透过楹花窗子,落在临窗下相依的两道人影。 气息灼热,裴晏一张脸近在咫尺,喉结轻滚,沈鸾只觉鼻息眼前,都是裴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