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君来临
凤鸣声止,那车驾也随之落地。
并没有众仙想的那般奢华无比,只是由八只鹰奴抬的轿子,顶为乌金所制,光芒暗敛,下垂红绦鲛幔,将里面的人掩的严严实实,只可窥见那若隐若现的修长身影
鲛君,竟就这样平平无奇地出现了。
雀仙们并不止步,一味将轿子抬向内院。
这鲛君如同嫁入九微山,便如人间嫁娶,这第一面自然不能轻易显现。
“有趣。”
桓婴于二楼栏杆之上俯视,她已有些醉了,冰冷的脸上也浮现出微微的笑意。
她转身问侍女:“都说鲛君美貌,你说让大家欣赏一番该如何?”
侍女怔然,“那恐怕二殿下不能答应。”
桓婴笑意越浓。
鹰奴们一向齐心协力,但已奔波一路,难免疲乏,这时只需有人掉了些链子,便会出现许多困扰。
于是当一记小小的灵团砸在尾末的那个鹰奴小腿上,化作细针戳痛时,他不由自主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沙砾里。
其余几人也乱了阵脚,鸾轿由倾斜变成了重重摔在地上。
宾客屏息,这下气氛有些许微妙。
场上皆静,落针可闻。
只是稍许,一只手掀开了鲛幔。宽大的赤红衣袖柔软地垂下,随着动作轻轻摇曳,若流云一般轻缓,似清风一般柔润。而从艳丽之中伸出的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颜色却是极白。
炙红的袖,苍白的手,从无声处透露出极致的妖冶。
鲛君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并未做任何容貌上的遮掩。
他甫一出现,众客只觉满堂明辉也黯淡了些许。
他并不矮,甚至称得上高挑的,却凭空让人觉得纤细;他并不女气,衣衫只是简简单单的鲛纱,未作任何点缀,颜色极艳,但却无端让人联想到清隽孤绝的群山。
如此容色,又何须珠玉点缀?
望舒神女恰在这时驾车行过九微山,少年的秀致长眉之下一点微微的朱砂痣,在银色月辉下教人辨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瑰丽。
就在众人都各怀心思,静默无声时,少年已然走到受伤鹰奴的身边,长袍委地,不顾污脏地将他轻柔扶起,交付旁人搀扶。
“诸位辛苦了,我可以自己走。”
少年鲛君眉如远山,音若流溪,而被众仙注视之下眸光却依然幽静温润,气息平稳而绵长。
无半分羞色,亦无半分欢喜,仿佛他不是这场婚宴的主角,而是月下被落花惊雀打扰到的惊梦人。
桓宁已经出了偏殿,正要出门迎那鲛君,正巧碰上这一幕。
见惯了美人的桓宁帝姬亦怔了片刻。
身旁传来一声惊呼,扶微公主掩住朱唇,眼中浮现出熟悉的亮光,“宁宁!”
简单两个字,足以表达扶微帝姬心中的激动。
惊诧之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祁卿神官连忙上前,为少年引路,“鲛君,帝姬已恭候多时,请。”
少年侧头,嗓音清而淡,“祁卿神官,我名唤桑言。”
祁卿愣了愣,其实他知道鲛君唤做桑言,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意唤他的名字,而鲛君两个字,无异是在提醒少年注意自己事妖族的事实,否认他帝姬主君的身份。
可是这位鲛君,未曾见过他,依然知晓他的名字,显然,西荒很重视这场大婚。而他们九微山,不仅不在意,甚至连鲛君的名字都不愿意喊。
回神时,少年正柔和地注视着他,不见半点恼怒,“那么现在,烦请带路。”
祁卿不知道为何觉得脸有些发烫,明明没有到暑夏,他却下意识擦了擦汗。
这次,他说:“桑言主君,请随我来。”
“不必,我已经来了。”
一声轻笑传遍厅堂,众目睽睽之下,这场大婚的另一个主角穿堂而过,粉墨登场。
帝姬穿的比往日更加华丽,行动时,发上流苏摇曳,裙间金银刺绣飞舞,被月光衬出点点星光般的色泽。
等她站定,众人才又忍不住一叹。
实在很难有人能将清艳两字发挥地那般淋漓尽致,而衬上那一身雅致脱俗的红裙,又让这芙蓉泣露一般的面孔添了几缕妩媚。
“吾名桓宁。”
桓宁帝姬仰头,堪堪到那少年的下巴,见少年那柔润又优雅的线条,又缓缓抬起纤长的睫毛,露出鹿一般清澈美好的眼睛。
她去牵他的手,她伸出的柔若无骨的手上,点缀着玉石与花瓣,连指甲上都用鲜红的豆蔻细细描绘过。
“此后是你的仙侣。”
她微笑,纯净又温柔,“跟我来吧。”
祁卿想,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帝姬心动吧。
可少年只是眸光微微一颤,并未伸手,只不动声色地避了开去,轻声道:“是。”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