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宋炎家住的松柏巷一带是被新城改造放弃的一块区域，以巷口为线，一街之隔是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人流如织的商业步行街。

巷口以内则是标准“贫民窟”，破旧的青砖平房，外墙多有藤蔓青苔，地上青石板坑坑洼洼，常年积着脏水，屋顶的天空被各户随意乱拉的电线割裂成块状。

巷内原来住着的基本都是附近针棉厂和肥皂厂的职工，九十年代末国企改制，下岗潮突袭，有能耐的发家致富后纷纷搬离。到如今还住在里面的除了极少数没能力搬走的，就是外来务工的农民工和初入社会的低收入人群。

宋炎奶奶属于前者，当年下岗潮时，她刚好退休逃过一劫，因为工资微薄就靠串户收废品贴补家用，一直坚持到宋炎上初三才因病歇下来。

雨太大打不到出租车，林寒只能步行去公交车站，没有直达，她转了一趟，到松柏巷口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她远远看见宋炎站在巷口，撑着伞四下张望，时不时还低头看一眼手机，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他半边肩膀都是湿的。

林寒一路的雀跃和任性瞬间被心虚取代。她路上嫌他烦关机了，他肯定急死了，也气疯了，她突然害怕他会发脾气骂她。

林寒顿住脚，心里盘算怎么跟他道歉，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他看到，飞快朝她跑过来。

她被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有种被班主任罚站的觉悟，低眉顺眼盯着地面，等他开骂。

结果宋炎一句话没说，将他的伞罩到她的伞上面，接过她的伞单手收了，才低头仔细看她。

雨太大，她穿着五分牛仔裤，裤腿湿了不少，肩膀也有水印，其他地方还是干爽的。

“你还真来了！”他满脸惊喜，笑容明朗中带着不置信，“我以为你关机，是想故意骗我。”

林寒瞬间松口气，白他一眼：“我有这么无聊？”

“不是无聊。”

“那是什么？”

“是……”他词穷，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被她骄矜的睇一眼，只要投降，“是我狭隘，胡乱揣测。”

林寒抿着唇笑：“你以为我骗你，还在这里等？”

宋炎：“如果再过半小时，你还不来，我就去找你。”

林寒：“为什么要再过半小时？”

宋炎：“我算过时间，再过半小时，你就是龟速也该到了。”

林寒：“你早一点来找我，我们就早点见面。”

宋炎：“可是你关机了，我怕路上错过。”

林寒是故意出难题，宋炎都回答的认真，即便他知道她是故意。她莫名喜欢这种被纵容的感觉，即便她平时从不麻烦别人，就算面对林卫海和徐惠忻也不会有理所应当的想法。

林寒一往无前的勇气，在宋炎家门口消磨殆尽。宋炎刚拿出钥匙，胳膊就被她拽住。

林寒：“你奶奶在家？”

宋炎：“嗯。”

“我进去怎么说？”林寒脸色绯红，吞吞吐吐的，“她会不会怀疑我们的关系？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她人很好。”

宋炎回答得斩钉截铁，林寒刚松口气，他又补充：“我出来前已经都跟她说了。”

林寒无语：“……你都说什么了？”

宋炎：“你是我女朋友，你要来看我。”

“………………”

这个讨厌鬼。林寒脸烫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宋炎看她脸红，心情更加愉悦，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不懂自己在兴奋什么的傻乐。他打开门，见林寒不挪步，只能将手伸到她背后，将她推进门。

宋奶奶坐在沙发上做针线，听见有人进门，下意识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林寒身上，立刻将针线放下站起来。

宋炎赶在她开口前，说：“奶奶，这是我同学林寒，过来找我拿本书。”

林寒秒懂自己刚才被他骗了，心里一松，大大方方叫人：“奶奶好。”

宋奶奶没怀疑，笑容和蔼的答应：“你好。”

她帮林寒拿了双干净拖鞋，见她身上有水，又拿了张干毛巾。

林寒忙道谢接过，等她擦完，宋炎拿过去胡乱擦了把自己的头发。

室内面积很小，两室一厅，林寒对平方数没概念，只觉得整个房子加起来可能都没她家客厅大。家具是很老式的木制家具，暗红色，有些地方落了漆，擦得非常干净。

宋奶奶请她坐，自己忙着要去厨房倒水，宋炎让她别忙，说找到书就走，直接带林寒去了他房间。

“原来你没跟你奶奶说呀。”到里面，林寒悄悄问，有些庆幸，又有点无以名状的失落。

“真说了，你还敢跟她说话吗？”

他还真是了解她，林寒心里暖暖的，问：“你要借什么书给我？”

宋炎一指靠墙的书架：“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