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师父，再带我看看这江湖。

“人族的辉煌，来自于人族的鲜血，对吗？师父。”

萧笑尘不答，只是她唇边那抹微笑已经告诉了慕照雪一切。

他苍白着脸说出这句话后仿佛失去了身体中所有的力量，他的双手无力地落下，像是对人皇这个曾经自己眼中的偶像失望，也像是对世界失望，更像是对无力的自己失望。

他懂了一切，却改变不了一切，知道真相的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人若犯错，可以罚，一个族群犯错又该如何纠正呢？

他知道，自己的剑劈不开这些，无力感如贪婪的巨蟒一样将他的心纠缠，搅碎，吞吃。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啊，我亲爱的徒弟。”萧笑尘歪着头看他，眼中尽是戏谑的笑意，她伸出手将慕照雪拉起，不顾他的无力，只是用着带着笑意与恶意的声音将此事完全刨析开来，清脆的声音如雨落竹木，但却使得慕照雪心中的无力感愈加强烈。

“人族与魔族连年血战，那么他们的伤亡要如何补充？即使武道要求再低也还是需要天赋。那么当有天赋的人都死掉之后，人族的战斗力要如何来呢？”

萧笑尘说着，似乎丝毫不顾自己弟子的失魂落魄，只是用着她那恶趣味浓重的声音说着。

“那就是生啊，有天赋的人都死光了，继续生孩子的话，不就会有新的有武道天赋的军人出现了。”

“可是那些没有武道天赋的人该怎么办呢？当然是让他们在人族后方受保护了。区区一些不能修行武道的人，人族还是能养得起的。”

“那么人族能不能不生呢？照雪。”

萧笑尘用一种故作天真的语气向慕照雪问道，声音单纯，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问题下没有人族的班班血泪。

慕照雪听了，他闭上眼睛，疲惫地回答了几句话，但哪怕就是简单的几句话也好像抽空了他的力量：“不能，人族若控制人口数量，那么前线的军人补充就赶不上损失，这样人族又会被魔族打败，若是还是生下去，魔族与人族的前线不会有任何作用，他们只会僵持，但人族后方没有练武天赋，没有战斗力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样拖下去，人族会被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口拖垮的。”

“那么要如何解决呢？我亲爱的弟子～”

萧笑尘的尾音拉长，她的手扶住慕照雪的身子以支持他不摇摇欲坠，银色的发丝如月光一般倾斜在他的肩膀上，嘴唇靠近他的耳朵，如情人倾诉爱意一般轻轻地对着自己的徒儿如此问道。

她的声音轻柔，吐气如兰，但难藏话中的锋利，这个问题如快刀一般撕开了人皇最后一层的遮羞布。

“杀人，让法律光明正大的……杀人。”

慕照雪痛苦地闭上眼睛，多讽刺啊，人皇在带头杀人，人族也对他杀人的行为漠视甚至于，默许！

可人皇没有错，要么主动杀人降低人族人口压力，把握住人魔战争的主动权，要么不杀人，让人族内部压力不断升高，最后爆炸掉。

前者，人皇能控制力度与方式，后者，谁都无法预料后果。

所以，法律才会规定屠村这种事项，因为人皇要杀人来保持人族稳定，人族后方的没有武道天赋的人口太多了，多到必须死掉的程度，他们的出生，真的就该死。

自己救不了他们，毫无疑问，而他们歌颂的人皇与人族正想方设法地减少这些人的数量，自己若是救了他们就会导致人族人口压力无法释放，谁也不知道后果。

可如果不管，自己的内心也难受良心的煎熬。

萧笑尘看着自己弟子，他深陷于无力感与良心的谴责，根本没有功夫关心外界，即使他的师父语气行为如此诡异他都没有在意，在他心中，苍生所受的苦难已经压倒一切他所在乎的事了。

完美的作品，萧笑尘心说，越是看自己弟子的表现她就越满意，他爱苍生大过于爱我，但他也有正常人的感情，会得意，会有少年的傲气，也会有少年人的爱慕，萧笑尘想起了那日自己发丝掠过他脸上后他的表现。

这样坦白的那一日，他一定会拔剑与我死斗，但那时他的心情一定会比今日更加复杂与悲伤的，我很期待啊。

萧笑尘很期待这壶新酒何时才能变成陈酿，她一定也不着急，时间对于她来说是最廉价的东西，我有漫长的耐心等待自己弟子成长，然后，被她吃掉，一片片地吃掉，那时最能下饭的莫过于她弟子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吧。

诡秘的思绪从萧笑尘金色的眼眸中隐去，她接着开口问着自己的弟子，与其说问，不如说是一步步诱导他说出他自己心中早已有的结论。

此时萧笑尘的话语就如三界传说中诱人堕落的天魔一般，充满了诱惑力，也充满了致命性。

“那我亲爱的弟子，你觉得人皇要杀人这件事，那些没有武道天赋的人知道吗？”

知道？与其问他们知不知道，不如问他们支不支持。

慕照雪想着，泪却无声地流下脸颊，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