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目光一移,瞥见一张落在角落的便利贴,上面正正方方写着“陈令景”这三个大字。
她那时候还不认识陈令璟,但也从挂在光荣榜上的名字知道这个“景”写错了。
后来写文言文作业遇到过“璟”字,便顺手查了下注释。
璟,玉的光泽。
寓意光彩照人、出众。
用在名字里,既特别又寓意深刻。
在初芒还不知道陈令璟长什么样子时,这个名字对应的三个字,就莫名被刻在了脑子里。
初芒眨了下眼,又将心绪渐渐往回拢。
“是嘛?”听闻,陈令璟挑了下眉,“写了我什么?”
“记不清了,只扫了一眼,”初芒努力回忆着,“但应该是某个暗恋你的女生写的,我记得字很清秀。”
“为什么会是暗恋,也有可能是在骂我。”陈令璟笑。
“嗯……哎呀,”初芒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反正就是,暗恋的小心思,就喜欢写点这种东西。”
她补充说:“喜欢这个东西吧,用笔好写,用键盘好打,但,”初芒的眼睛亮亮的,“就是不好开口。”
可以用纸信表白,可以用对话框表白,甚至可以用弹幕表白,可说出口当面表白,实在太难。
陈令璟呆呆地望着她,良久,才轻声地“嗯”了声。
屋外,太阳渐渐落进云端,一笔一划勾勒着云边。霎时,云霞旖旎,落日熔金。
夏风拂过指尖,飞鸟掠过树梢,山谷里回响着涓涓溪流声,树上挂着沙沙虫鸣声。万物最纯质的本色,一同涌进所有的感知里。
有好多人围聚在一起拍着照。
初芒从奶茶铺推门而出,带着雀悦回头,“太阳落山了。”
陈令璟应了声,却没看夕阳,而是看着正往夕阳方向跑的初芒。
风将她的碎发吹起,马尾正随着动作一摇一摆的,落日自成背景,映着少女自由又无拘的身影。
小宇喝着果茶,闷沉沉的落在后面。初芒见状,又往后走去牵小宇的手,拉着他往人群里走。
黄昏愈发愈浓了,天际像一件被扎染的衣裳,各种颜色混杂融合,既独特又艷丽。
“你好像很喜欢日落。”陈令璟突然说。
“当然啦,”初芒笑着,“高中的时候写作业写累了,看着教室外的晚霞,都能看一节课,总是遗憾没能带个相机把美景给拍下来。”
初芒细细品味了下,“不过,当我逃离牢笼,与眼前的景象面对面拥抱时,还是感觉高中的晚霞更有韵味。”
有种说不上来的矛盾之感。
陈令璟没说话,望向天空时,也突然回想起了高中时站在走廊上吹风,看着夕阳大片大片地覆在教学楼上,光一层层的晕染着,既恰意又祥和。
晚风,夕阳,夏日,蝉鸣。
确实挺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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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吹着风,赏着景,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才下山。
将初芒送回李忆绵姑妈家,陈令璟就领着小宇回了旅馆。王大叔联系不上,陈令璟和张佑安一个当爸一个当后爸,又开始了冤种带娃生活。
不过,经过下午的教训,小宇明显乖多了,话也变少了。兴许是不太饿,晚餐就吃了几口,便躺在陈令璟的床上,玩起他手机上的天天消消乐。
张佑安搞不懂:“这王大叔真就把孩子一抛,屁事都不管了?”
“你说呢。”陈令璟耸耸肩。
“我爸爸一直都这样。”小宇将手机一放,突然说,“他从来都不管我,一年就回家几次。我妈妈也不管我,都直接把我放在托儿所。”
空气里安静一秒。
“我不喜欢我爸爸,也不喜欢我妈妈。”
小宇面色通红,眼神迷离,“可是我不想让他们分开,因为我怕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张佑安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得这一刻的小宇,与陈令璟小时候的影子高度重叠。
那个跟自己模样差不多大,脖子上永远戴着干净红领巾的陈令璟,突然在有一天放学回家路上对他说:“张佑安,你说,如果我这次考试要是能再考高一点,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就能不吵架了?”
张佑安小时候心智成熟得晚,还是个流着口水天天找人要辣条吃的小毛孩,根本没把这句话往心里去,还特别惊讶地说:“你都考第一了,还怎么考高呀?”
可当时间的齿轮转到现在,张佑安听见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成年的陈令璟,弯下身子来轻轻敲着小宇的头,柔声说:“你倒不如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能在所有被动的环境里,独身而出。”
这话说的,挺有哲理,却没头没尾的,令小宇听不懂。
他呆呆地望着陈令璟,朝他道歉,“哥哥,我过几天就回家了,你这几天帮了我很多,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