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只猫
乱入庭院的蜻蜓低飞,足尖堪堪划过水面。
站在池边的妮妮捕捉到了比它更迷你的这一生物,大约是心生好奇。只见它直往灵活敏捷的小蜻蜓身上扑,结果忘了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即便慌乱的瞎扑棱着膀子,最后还是没阻止掉进水里的惨剧发生。
池子里水其实很浅。不存在什么危险。
自妮妮来之后,顾弋便已经放过一波水,将水位线降到相对安全的高度。
任鉴温静默着站在原地。初来新环境,她自然放不开,因而整个人都紧巴巴地收着,脊背也就能得笔直,和她的神经一样。
此刻,她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笑。
在宇宙走了很久很久的光穿透大气层投在他身上,点燃藏在体内的燃料,于是经久不息地烧了起来。产生的光与热夺走她全部的注意力。
咧嘴笑和打哈欠一样,仿佛都有极高的传染性。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嘴角翘起弧度,口罩底下露出一小片洁白的牙齿。
没任何缘由、又很突然的那种开心。很纯粹的一种情绪。
随后,只见那长手往池子里一捞,轻轻松松便将小东西救了出来。
弱小、无助、又可怜。
……但是真的很顽皮!
任鉴温凑上前去,低头拿纸巾的时候,感觉有东西蹭到她下巴。像羽毛在挠似的,痒痒的。
她奇怪地一瞥。
发现是他头顶翘起的一撮呆毛。
呼吸声滞了半秒。
一下子,心紧得像根琴弦。
偏过头去,她抽出洁白纸巾,假装若无其事地擦拭着妮妮沾湿的羽翼。
心早就慌了。
于是干脆放空自己,才能让脸上升腾的温度慢慢慢慢地冷却下去。
手上来回擦拭的动作进行了几个循环,身旁的年轻人蓦地开口:“偶尔觉得所有小生物能顺利长大,都是极其幸运的一件事情。”
他语气及其温柔,是她从未听过的那种。
下意识地去看说话的人。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那人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一把小扇子似的,漂亮的不像话。
但是,对任何美好来说,形容词一定是匮乏的、难以贴切的。
任鉴温看得一时有些呆了,迟了好几秒,才点头赞同,说:“是啊。”
而诞生更是一桩奇迹。
她蹲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想。
又过了会儿,任鉴温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回到那撮呆毛上。
……真的很难不注意到它。
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决定好意提醒:“你有一撮呆毛。”
只是他表情茫然,一声名为不解的“嗯”从他喉间溢出。
任鉴温便解释:“就是,你有一撮头发翘起来了。”说完,她指了指头顶。
听她这么说后,年轻人只是无所谓地“哦”了声,并没有其他反应,也没实施任何动作。
于是,任鉴温又问:“你要不要把它压下去?”
结果他来了句:“我又看不到它在哪。”
“哦……”
这意思是算了?
他不介意的话,她更无所谓了。
毕竟与她无关。
任鉴温垂下眼帘,低头看地上铺着的青石板。这样的材质泛着陈旧、古老的气息,但裂缝处却也生长出一丛丛、一片片青葱苔藓。
一时说不好到底是死气沉沉还是生机勃勃。
她正出神想着虚无缥缈的心事,他却突然出声,喊她:“喂,假面骑士。”
欸?
但是。
……请不要这么喊她了。
怪羞耻的。
这五个字,如果能去掉后面四个,那她就谢天谢地感恩戴德啦。
虽然有点抗拒,但她却又下意识地抬头,寻觅他的视线。几乎是反射性的。
就像被安装了程序一般,他下达指令,而她给出设定的反应。
这一切好像都很符合常理。
只见年轻人目光灼灼,盯着她,像是怎么都不放过的意思,“我说——”
“既然你这么有爱心,难道不可以帮助我一下吗?”
任鉴温神情一滞。
别过头去。
假装认真的擦拭着妮妮的身子,但动作早已失去了真诚。
只是应付罢了。
比当红小花演戏还做作,还假。
她“啊”了声,装傻,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并轻声嘀咕着:“你又没什么需要人帮……”
话说到一半。
他嘴唇一掀,将她的声音拦路截断:“请你富有爱心地帮我压一下那撮头发吧。”
任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