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村（三）

众人散了后，金虎生着闷气，往床上一躺，兜头就睡。连日来赶路的奔波加上酒意上来，很快就睡死过去。金虎媳妇抹着眼泪，把家里乱七八糟的都收拾了，在堂屋椅子上坐了半宿。虽说自己清清白白，可是一想到第二天全村人都会知道这事儿，众口铄金，自己哪里还有脸出门，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竟就这么想不开，在房梁上吊死了。金虎第二天醒过来，人也清醒了几分，本想再跟媳妇好好聊聊，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媳妇直愣愣地挂在房梁上，人都已经僵了。金虎顿时扑过去抱住了媳妇的脚，哭喊道：“哎哟哎哟……”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哎哟。一时间受到的打击太大，气血上涌，当即就红着眼冲到灶间拿了把菜刀出来，在自己媳妇脚边就这么横刀自刎了。

可怜金灿灿从邻居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当时邻居送金灿灿回家，本想再劝劝两口子，没想到竟成了这样。邻居也是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捂住金灿灿的眼，拉着她退了出去。

后来邻居帮着葛平和金虎妹妹将夫妇二人收殓，金灿灿小小年纪一夜之间没了爹娘，只能去葛家借住。在葛家，金灿灿过得不算好，孙氏总是找各种理由对她又打又骂，动不动就关起来不给吃的。金虎妹妹不敢违逆婆婆，尤其现在哥哥不在了，以后没人撑腰，自己在家中顿时矮了一截，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看不过去了也只能给金灿灿偷偷塞点吃的，只希望时间久了孙氏能稍微气顺一点。后来金虎妹妹又怀孕了，就更顾不上金灿灿了。孙氏对怀孕的金虎妹妹有所收敛，但对金灿灿仍是没有好脸色，动不动就骂她吃闲饭的，让她去找自己爹娘去。金灿灿有一次被打得狠了，哭喊道：“我爹娘在哪里？我去找他们！”孙氏一边打一边冷笑：“你去啊！就在天目山！山上有神仙，你爹妈带着你弟弟当神仙去了。有本事你也去啊！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你了吗？他们有你弟弟啦，谁还要你啊？谁都不会要你的！”

金灿灿信了，几天之后自己一个人爬上了天目山，再也没回来。一连三天，葛家甚至都没有发现金灿灿不见了，后来还是邻居问起来才知道。村里人这才赶紧到处去找，最后在天目山的山腰上发现了金灿灿已经冻僵的尸体，身上穿着薄薄的一件白色里衣，手里握着陶鱼，脸上还带着微笑。若不是被雪盖住了大半，说不定已经被天目山的秃鹫吃掉了。

金灿灿死后，神隐村的村民们都觉得葛家不厚道，对孙氏更是避之不及。但孙氏却很得意，把金家的东西据为了己有，连那个陶鱼都没舍得扔，拿了回来给葛小壮玩儿。

事情已经发生了，人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反正不管多大的事儿，过段时间也就慢慢淡忘了。

然而，一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葛平媳妇金氏出门倒洗脚水时，看到了雪地里，一身白色里衣的金灿灿，乌黑的头发披散，上面沾满了冰霜，飘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她。金氏当时就吓得一声惊叫，盆子咣当落地，人也跌坐在了地上。

孙氏和葛平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查看，两人一看也吓得不轻。

葛平哆哆嗦嗦地小声说：“灿灿，你别过来，去找你爹娘去……”

金灿灿听到声音，转头茫茫然地看向葛平，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但是往他们又飘近了一点。葛平当时就吓得跪下了。孙氏还算有点胆子，挡在儿子面前颤着嗓子骂道：“你……你你……这妖怪！别想害我们！你金家都是……自作自受，跟我们没关系！要找……去找你弟弟去！对！都是因为他，你爹妈才不要你的！找你弟弟去！去！”

金灿灿本来双目茫然没有焦点，听得这话，眼中忽然泛起了血红，喃喃道：“弟弟……弟弟……爹……娘……”转头又看向了金氏，盯住了她的腹部：“弟弟……娘……不要弟弟……”忽然狂风大作，金灿灿的头发在风中炸了开来，整个眼睛都变得血红，她慢慢地蜷缩起身子，似乎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孙氏几人赶紧趁机你拉着我我拖着你哆哆嗦嗦地往家中躲去。然而很快，金灿灿展开身体，一声尖啸，化作了一团浓厚的白烟直往金氏腹中冲去。

金氏顿时惨叫起来，捂着肚子在地上哀嚎打滚。

葛平和孙氏在旁边抱作一团，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

只见月光下雪地里，金氏滚了没几下，皑皑白雪上便到处都是一团团一簇簇的鲜血，与鲜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已经成型的胎儿，整个是惨不忍睹。金灿灿从金氏腹中钻出来，看着地上一团的乱七八糟，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往天目山飘去，银铃般的小女孩笑声在寂静的冬夜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金氏失了孩子，又大受打击，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才缓回来，但自此身上落了病根，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要孩子。孙氏也是惊吓不小，回头就让葛平将金灿灿的东西全部归置了一把火烧掉。之前从金家拿的一些银钱器物孙氏无论如何也是舍不得，但是又不敢用，只得默默地藏了起来，又在家烧香拜佛，大大地折腾了一番。此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