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归(八)
阿念大窘,忙回答:“没有没有……”心中顿时对百里又是愧疚又是同情:那些血印子必定是自己昨天疼痛之下不小心抓出来的。这百里先生脾气也是太好,都不知道跟她说一下,好歹让她把手拿开啊。
“采芹,能否帮我请百里先生过来,我想给他道声谢。”
“嗯,好。”采芹起身往外跑去,不一会儿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阿念姐姐,百里先生说不用谢,他有些累了,要先回去休息了。”
“哦,”阿念有些失望:“这个百里先生,你们是从哪里请的啊?他好像不是普通的郎中?”
采芹歪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秋先生很早以前就跟他认识。他之前偶尔也来桐山,但都很匆忙。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从你进山洞没多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很神秘。我每次看到他,他都是戴着面具。
阿念失笑。戴面具?好像来的路上听秋不回提过他在两军对垒的时候都戴着面具。怎么,这算是共同的兴趣爱好吗?
“而且非常不喜欢跟人说话。”外面采芹又加了一句。
“不爱说话?那不是跟剑影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剑影以前挺好的,后来秋伯伯骂了他,不让他说,他才不敢说了。但是这个百里先生,是真的跟冰块一样,我看到他就有点害怕。”
阿念沉默了。她实在无法将昨天那个细无巨细、体贴周到的百里先生跟“冰块”二字挂钩。莫非他平日里比较冷淡,只有面对自己的病人时才会态度和蔼?
“阿念姐姐,你会一直留在桐山吗?”采芹的声音唤回了阿念的思绪。
她笑道:“不会啊,等这里的事情做完了,我就要下山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桐山又不是我家,我回来干什么?”
采芹的声音有些失落:“哦……那……如果里面那个阵法没结束,你是不是就不会走啊?”
阿念回答“是啊”,靠着山洞喃喃道:“希望快点结束……”
山洞外,阿念看不见的地方,采芹眼中泪水泛滥,满脸都是委屈。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在阿念与自己的灵脉封印斗争的时候,夏朝的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随着江晗光被捕之事逐渐明晰,秦王狼子野心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无奈他手握禁军,就连皇上也不敢轻易动他。皇上看似孤家寡人,可是仍有不少权贵朝臣在后支持,更何况宦官集团和羽林卫都在皇上手中,秦王不敢贸然犯险,局势十分焦灼。在云昭等人的斡旋下,皇上顶住秦王的压力,力保江晗光,将其无罪释放,虽然让他交出了军权,却保留了他的官职。秦王见好就收,转而趁势打压亲皇派的军官将领,安插替换成自己的亲信。与此同时,皇上也在暗暗调兵遣将,提拔重用一些在他看来还没有倒向秦王的官员为他冲锋陷阵。父子俩虽然表面上仍是父慈子孝,背地里却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打破这个平衡的是北方莽族的入侵。莽族探听得知夏朝朝堂的混乱,趁机兴兵,想在边境大肆搜刮打劫一番。北方边境的灵州城原本的守将被秦王换成了自己的人,此人名为肖旦,原只是一名言官,只知纸上谈兵,又胆小如鼠。兴致勃勃地出城对战,却接连打了两场败仗,之后被吓破了胆,竟然直接弃城而逃。连莽族人自己都懵了,不知道他们垂涎已久的大好城池是真的被拱手相让了,还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城外盘桓了几天后,莽族首领吐兀尔觉得这事儿好像可行,便一鼓作气占领了夏州城,几乎没有费一兵一卒。夏州城被占领后,相当于往南的门户大开。突兀尔原本想打个秋风便撤,这下如看到肥肉的老鼠,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所过之地鸡飞狗跳寸瓦不留。如此大的动作,宫中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得知。原来肖旦虽打了败仗,好在还有一丝理智,将前线的军情火速报备了秦王。秦王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十分高兴,觉得自己可以与莽族联合,坐收渔翁之利,因此暗中与莽族联系,并偷偷拦下了所有前线的消息。直到莽族人在京都以北二十里地安营扎寨时,京都才得知消息,满城上下一片哗然。
此事太过紧急,皇上一时之间来不及遣调别处的守军对抗莽族,而若是将自己的羽林军派上前线,又恐秦王突然发难。秦王却慷慨陈词,提议让禁军和羽林军一起出京抗敌。皇上别无他法,只得同意,本想着在夏朝危急存亡之际,好歹能父子同心,没想到就在京都城外,禁军临阵倒戈,与莽族一起将羽林军杀了个片甲不留,然后反诬羽林军叛乱导致京都失守。莽族兵临城下之际,满朝哗然,皇上气得一病不起,秦王顺势上位,自称威帝,改国号为同庆。然而此时狼已入室,莽族在京都盘桓不肯离去,威帝拉下脸面好话说尽,又赐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和女人奴仆,莽族看到好处已经到手,不想与威帝硬拼,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出京都。
然而,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