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着谢景星彻底走入漆黑一片的试炼阁，初夏反手便把试炼阁给锁上了。

怕不够保险，她甚至还举剑挽剑花，在门上用剑气织了张大网，保证出来的人被“五花大绑”。

做完这一切后，初夏舒了一口气。

这秘塔试炼阁每层仅有一个门，除非挑战者试炼通关或者捏碎求救令牌，不然已经锁上的门是没法从阁内打开的。

方才向谢景星介绍试炼阁的时候，她故意隐藏了有关求救令牌的信息，所以才能哄得他在没有求救方式的情况下走进试炼阁。

若他真的是魔族，生死攸关之时，定要拿出些魔族的本领来保命，届时追灵术会第一时间通知她赶来。

即便他是个很强的魔族，试炼阁无法困住他，她留下的剑气网也能将他拖在原地一时半刻，不会让他在自己赶来之前逃掉。

嗯，非常合理！

初夏在原地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确认应当可行后，转身向秘塔第七层走去。

既然谢景星逃不出来，在这里空等也是无益，倒不如趁着现在赶紧修炼。

初夏明白，调查魔族重要，但提升实力更重要。

跌入灵游幻梦前，她正卡在秘塔试炼第七层。从这一层开始直至顶层，秘塔试炼的重点就不再是剑招或技巧了，而是道心。

试炼阁将织出挑战者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幻境，让挑战者直视自己的心魔，直至挥剑战胜软肋，方能通过试炼。

初夏站在第七层试炼阁的门口，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她很清楚，梦见未来的事情之后，属于她的试炼幻境一定变了，但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再次承受那样吞天噬地的绝望与无助。

秘塔外此时已是月上梢头，月光如水漫进塔内，映亮了她面前彩绘着登仙榜的试炼阁大门。

登仙榜上俱是历代飞升的先贤，他们跨越时空于五色壁画中齐聚一堂，或立或卧，皆是目光悲悯地望向初夏。

这些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初夏不敢直视，只好闭上眼睛。

不再执着眼前，始能关照内心。一片黑暗之间，初夏耳边响起多年前和阿爹阿娘的对话：

“阿爹阿娘，初夏出发去宗门咯，以后就是真正的“初夏仙子”啦！”

“当仙子可是很苦很累的，会遇到好多好多解决不了的事，甚至没人能帮帮你，小初夏不害怕吗？”

“才不怕呢！我熬过去了，以后阿爹阿娘和大家遇到危险时，才不会没人帮忙呀！”

还有人在等着她守护，这点恐惧又算什么呢？

初夏睁开眼，推开面前的大门，踏入试炼阁的幻境中。

——————————

深浓的紫色雾团迎面撞来，重重拍在身上，在周身皮肤留下火辣的烧灼感。

初夏强忍着疼痛抬眼看向前方，是灵游幻梦中魔气肆虐的印山。

原本的印山上草木葳蕤，可如今在魔气的腐蚀下，入眼只剩下枯枝败叶。

远处的一切皆隐在魔气中，看不太真切，初夏只好凭着记忆中的梦境片段摸索前行。

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叫她快些，再快些！

初夏没来由升起一阵心慌，在这片紫雾中跌跌撞撞向前，却在即将冲出这紫雾前听见前方传来一声钝重的闷响。

那是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作为剑修的她最为明白。

眼前的浓雾散开，初夏看见她三步步之内立着一个魔族，而那魔族的尖角上此时正挂着阿爹被刺穿的尸体。

听见初夏这侧传来声响，那魔族转身低头，用闪着红光的眼睛看向初夏。

动作间魔角上的鲜血滴落，溅到初夏的脸上，还是温热的。

初夏的全身血液都因激烈的情绪而凝固，眼前的画面和梦里的绝望交替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分不清幻境与现实，脑中只剩一个尖锐的声音响着：

看吧，这么弱小的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哪怕再来一次，你还是没法变强，没法留住至亲，没法报仇雪恨，更没法......挽回一切！

不！不会的！肯定会有办法的！

初夏一边反驳心底的声音，一边提起剑来，挥向眼前的魔族。

但就如同那灵游幻梦中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将所有学过的剑全力招挥上千万次，等着她的只有被打倒，被碾压，被魔族的尖角贯穿胸腔。

每次被眼前的魔族杀死后，初夏都会因为试炼失败被送回幻境的起点。然后她提剑再战，再败，如此往复。

最后一次倒在被紫色魔气包围着的枯木中间时，初夏有些累了。她记不清楚自己究竟重来了多少次，可却没能撼动那魔族分毫。

初夏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生机正在一点点流逝，就像在灵游幻梦中最后的时刻一样。

也许，自己真的办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