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当我再一次回到病房时,苏浔还是跟我离开时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她就像个睡着的瓷娃娃,不会哭不会笑也不会动。
可明明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为什么我还是这么不安呢,就她好像再也不会苏醒一样。我用力甩甩脑袋,试图将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出去。
病房里没有窗帘,月光就这么直直地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我缓缓走到窗户边,站在月光下,仰头看着天空,看向远方,如同那年和苏浔一起看向我们的未来。
小时候还时常羡慕她,即能得到外公的赏识,能有固定好的未来,安稳又踏实。可现在,我觉得这是枷锁甚至是牢笼,一辈子囚禁一个人的地方。一辈子都在一个方向不停地被推着往前走,那可笑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真的就这么困住了一个人,这些所谓的安稳与踏实带给苏浔的好像只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如今,我好像一点也不羡慕她了,羡慕她什么,羡慕她唯一得到的喘息的机会是躺在这病床上吗?
我抬手擦干脸上的泪水,最后一次好好看了眼苏浔,没再留恋,转身离开病房。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林渊沉默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我再一次见到她时,已经是一年后了。我很少会离开茶山,她也说会再次来找我,可是一年里,一点消息也没有。”自嘲的语气让人有些心疼。
“或许连你也不知道,即使你们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可你们接触的人,面对的生活都是不一样的。她对外人来说是凭空出现,面对这么大一个茶庄,她的压力可想而知。”
确实,我只看到了苏浔表面光鲜的一面,却从来没有想到背地里的她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我的亲人确实给予了她表面丰厚的物质生活,可对她来说同样重要的精神生活都是没有的。提前被安排好的人生,按部就班的人生计划真的对她来说是好的吗?即使她有迫切的理由需要这样的人生,就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那一天…”耳边林渊的声音依旧在娓娓道来。
————
当苏浔再一次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已经是一年后了。
这一年来,她不是不记得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而是复杂的现实生活实在压得她喘不过气。这个对她来说是世外桃源的地方,也只能在梦里出现。
她姓苏,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苏家领养来的,又是一个女孩子。除了身边亲近的人,并没有人看好她。
制茶本就是个功夫活,外公年轻时,更是从采摘开始就亲自上阵,每一道工序都得亲自手把手检验。可当这活落到苏浔身上,便不是件易事了。
对于那些卖茶的茶商来说,他们都经验老道,见来的是个小姑娘家,难免看低了些,有时也没什么好口气。
就这样,苏浔一点点从底层开始,跟着工人们一起做青,揉捻,焙火。凭借着出色的能力一步步在众人中得到肯定。
可人一旦站得高了,随之而来的也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十几年前,外公就对苏浔家乡的茶山非常感兴趣,毕竟高山产名茶,那棵古神树对于茶叶商人来说魅力确实不小。
可苏浔却陷入了两难,她之所以愿意和外公一起回来,学习制茶之道是为了更好的对自己生长的茶山做出更多的贡献。
可如今,她彻底是个商人了。一切利益优先。
一年前,苏浔在一次意外中和林渊回了家,发现了疑似古树的树木,这件事她一直埋在心底,始终没将此事告诉周围的人。
直到前不久,因为突如其来的气候变化,导致西湖龙井茶叶一下子全都受潮变质,损失惨重。唯有及时贮藏在铺有块状石灰的缸中的龙井才得以保存下来,可终究货源稀缺。
茶庄一时之间周转不过来,手头无数的客单不得不囤积下来,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苏浔的手也是在那时受伤的,外公的合伙人周老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更看不惯偌大的一个茶庄交给了像苏浔这样貌似空有其表的黄毛丫头,也不听苏浔解释,就指定是她不善经营,存储不得当,气得一下子怒摔了烟灰缸,飞溅起的大块玻璃碎片正好划伤了苏浔的手。
外公见状连忙上前安抚周老,将他带了出去。
留在原地苏的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头看着手上滋滋冒血珠的伤口,内心的苦涩翻涌而来,先前那些不够坚定的想法立马一扫而空。
苏浔和林渊生活的这座茶山地理位置极好,再加上气候适宜,得到的茶叶更是上品。
可苏浔想要的是古茶树的茶叶。
当林渊闻讯而来,见到的不是苏浔一人而是一整个团队时,瞬间明白了。
他克制住心中的怒意,将苏浔拉到门外,力气有些大,苏浔被他拽得生疼,一把甩开他的手。
“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林渊刻意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