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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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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蝉参选秀女前,言五爷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阿蝉,身为细作你有三大弱点。

一则,你姿容绝艳,引人注目,不适合探秘传讯。二则,你不喜应酬,不善饮酒,也不能为太子默挽人心、延揽英雄。三则,你爱人以德,心慈手软,又不肯惩奸弑敌。如此,只剩一条路可走。

你也知道越国西施,东汉貂蝉,虽为弱质女流,亦是社稷桢干,国之良辅。此去待选恭王妃,还望你忍辱求全,踵武前贤。我答应你,待太子复立之日,就是你姑侄自由之时。”

在阿蝉听来,这话斯文里透着无耻,高义中藏着卑劣。不过是要她出卖清白,摒弃脸面,对觊觎储位的恭王施美人计,堕其志坏其事罢了。

她的自由就是被言五爷剥夺的,言五爷又反过来用自由劝诱她舍身饲虎。

慷他人之慨,全自己忠义,可去他的吧!

若不是为了姑姑的安危,阿蝉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她从记事起便与姑姑相依为命,直到六岁左右,她们姑侄俩遇见了戴着弥勒面具的言五爷。

三英合围,姑姑齐眉棍断,力战不敌被擒。言五爷便以姑姑的性命相要挟,要阿蝉供他驱遣为他奴役。

从那以后,阿蝉就是言五爷私下为太子豢养的细作。

这十年来,她既未见过言五爷的庐山真面目,也未见过言五爷口中英迈神武、明睿笃诚的太子殿下。却为了他们通习百技,锤炼心志,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折磨。

眼下太子谋反被废,堪堪美人计,却成了她出离樊笼的唯一机会。

庆安十九年春二月,仁惠帝诏两京诸州县,品择淑美,广选佳丽,为年将及冠的太子朱桢宁甄选太子妃。

本是继宗传代,以应乾坤的大好事,偏偏出了大乱子。

端阳雨暮,太子朱桢宁兜鍪铜铠,持剑突入宫闱,率甲胄三百,四面奔击羽林卫,喋血禁廷。

仁惠帝闻之惊魂垂涕,伤心扑地,而太子对此始终不辩一词。

六月,皇帝昭告天下,太子朱桢宁恣行乖戾,鸠聚逆党雨夜兴兵,戕害天子禁卫,视同谋逆,即贬庶民,流放岭南。

七月流火,此时离京五个月的采选使秦扶阳,这才知道太子竟被废了!自己劳心劳力小半年,本想着借花献佛,在储君面前卖个好,结果鸡飞蛋打一场空。

秦扶阳难免肝郁气滞,心火上扬,又把夏天玉骨扇子拖出来摇,只把胸腔拍得噗噗响。

幸而内阁首辅陈明礼上表,言及恭王朱柘定正值舞象之龄,亦可婚配,不若延期甄选,将选太子妃改为选恭王妃,可解失信天下之危。

秦扶阳这个采选使才没被中途撤下,无功返京。

阿蝉就是在这个当下,被言五爷叫来金陵守备府参选。

金陵守备府有一处宽绰平坦的演武场,占地十亩有余,间或有树木星列棋布,上挂较射鹄子。原是金陵守军习武演阵、检阅士兵之地。

此时被户礼二部征为选秀之地,为缓解演武场的肃穆之气,礼部在各处屋檐下挂了彩绸,还摆了数万盆时令菊花,堆叠得花团锦簇,高低错落,煞是好看。

七月二十三日,是甄选秀女最后一天。

阿蝉头顶燥热的秋阳,足站了半个时辰,额上早沁有微汗,幸而她懒涂脂粉,无妆可晕,只是脸色约摸有些虚白。

而她前面这位姑娘就有点惨,粉光脂艳的面皮被太阳暴晒,整个黑里透红,下淌灰汗,偏偏穿的又是桃红的纱裙,就更衬得那张脸,越发像个筑煤烧窑的刷碳丫头。

“六合县令之女纪馥郁,年十六。”

秦扶阳眼皮都未撩开,直接道:“去,下一个。”

少女嗫嚅着唇,满眼不甘地注视“纪馥郁”的名字被朱笔勾掉,提起桃红纱地的百褶裙,要去不去。

阿蝉早发现秦扶阳只选年纪大的,目前被选上的姑娘,最小也是二九年华,最大的已至花信之龄。纪馥郁年纪不够,自然落选。

负责采选秀女的江都侯秦扶阳,是仁惠帝的大伴,又是扶龙有功的江南四宦侯之一。

他并非胆识过人,当日护驾的微末寸功,也全靠偷奸取巧得来。秦扶阳此人极爱钻头觅缝。眼见太子被废,恭王崛起,何甘坐失良机?必然暗中托问恭王喜恶,争取投其所好。

恭王其人表明风光霁月,谦恭好学,实则资性邪僻,聚敛财贿。今年只有十六岁。他要娶年岁长于自己的女子为妃,无非为的是早日绵延子嗣,承宗继庙,好增加立储的胜算。

思及此,阿蝉越发觉得恶心,恨不能抬脚就走。

前面的纪馥郁流连不去,秦扶阳又喝了一声:“去!”

纪馥郁这才挪步走下检阅台。

“孤女阿蝉,生年不详。”阿蝉微抬下颌,举步上前。

娇莺啼恰之音,甜润婉妙,如羽绒抚耳,痒人心魂。

秦扶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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