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捕捉
他哆嗦了一下,觉得这笑是有罪的。但仅仅过了一眨眼的功夫,他又笑了,还是那样轻声,还是那样幸福。
——《卡拉马佐夫兄弟》
周舒微信里置顶的对话框是一个好久没有人发言的群聊,现在里面只剩两个人,他和林意灵。
群聊的名字没有变,还是不恋爱联盟。
他记得之前群里有5个人,现在只剩他们俩了,不过他和林意灵也很久没有聊天了。
这三个人中他只知道林意灵的哥哥结婚了,退出了群聊。婚礼的时候他也去了,他记得林意灵那天表演了一段快板,他送了一盆仙人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聊天,奇怪的休止符从天而降。他有时会想起她,看到那些有趣的东西也想分享给她,但究竟为什么这些消息都没有发送呢。
旧手机丢了以后,他失去了之前的聊天记录。有时候他看着林意灵一直没有换过的微信头像和从来不更新的空白的朋友圈会怀疑是不是微信号也人去楼空了。
他们之间的称得上默契的只有不逢年过节的问候对方,因为他们心照不宣地害怕尴尬。他还记得林意灵当时说,平时不聊天为什么逢年过节还要问候呢,不会觉得尴尬吗?
那时他很赞同,现在他却理解了那些问候的大多数,甚至渴望成为大多数的一员。
但是今天,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群聊又弹出了消息。
他那时在看厨艺视频,视频里的女生正在手刃乌鸡。
“叛变的人太多了。”
他没有回复,他不敢回复。他退出对话框,把这个群聊的消息设成了未读。
这算是逢年过节的问候吗?今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
外面还是过年的氛围,他发现小区花园里原来没有红梅,是物业绑上去的红色绒球,一半藏在雪里。
他拍了张照发给她,“小区里还有叛变的梅花。”
林意灵回了一个震惊的小狗的表情。当她不知道回什么的时候,她就会发表情包,周舒知道,她不会是先问出“最近过得怎么样”的人。友善的问候又是也会带来尴尬,他们一直默契地体贴着对方,即便忍耐着沉默。
该怎么给他们的关系下定义呢?他们没有争吵,也没有相爱。他们互相陪伴,又渐行渐远。
如果能找回旧手机,周舒想看看和林意灵的对话框结束在哪一句。不过分清是谁写下句号没有意义,率先发出问号的人才值得期待。但这又不是比赛,周舒心里想,他们没有较劲,他们只是太了解对方,也太了解对方了解的自己。
周舒看着不再弹出新消息的手机屏幕,苦笑地叹了一口气。雪下得大了,树上的红色绒球看起来更像梅花了。
总有一段时间,周围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从小到大,他们形影不离。他们谁都没有想过要和对方谈恋爱,“朋友是最好的”,这是他们的共识。分手是不会做朋友的,没有开始的爱是不会结束的。正如红色的绒球不会像花朵一样枯萎,只是会在冬季结束的某一天突然从枝头识趣应景地消失。没有伤感的散场,不会被追问的分别,所有的回忆都是饱满鲜艳的。
有一颗小球被吹掉在雪里,在没有被践踏前,它和在树上的朋友们一样,完美地带来一些以假乱真的芬芳。周舒捡起它,放进口袋里。
他拍了一张躺在掌心的红色小球睡照,发了条朋友圈“捕捉到一位毛茸茸朋友。”
他准备回去洗一下它,把它缝到自己的围巾半成品上,他最近在试图培养一些新的爱好和技能。
“也来捕捉我吧”
林意灵留下一条评论。
“你在哪儿?”
小区的午后很安静,冬风也和煦。
这是换了新手机后,跟林意灵的对话框里出现的第一条消息。
周舒曾经许愿过这样的健康生活,不喝酒不抽烟,很少熬夜,头发茂密。
初入职场时,他对工作的心愿是,稳定轻松钱不用很多但是不要加班,他短暂地体验了这样的生活。在那里,人们对于简历和实物如出一辙美观的人总是有着异常的耐心和包容,甚至还有无限的好奇和征服的欲望,尤其在一些团建、聚餐的场合。在这份强调有序团结又亲密的氛围的工作中,善意的围猎让周舒被迫放弃了亲和策略,专攻耳背路线。
坚持一年后,他还是仓皇逃跑了。
入职游戏公司后,他的心愿是少生气,少激动,平静地出现在社交场合的边缘。可惜也没有如愿以偿,但是每个月的工资还是给了他莫大的动力。虽然他是一个低物欲的人,但他也不排斥鉴赏账户里数字的珠圆玉润。
游戏公司的好处是,大部分人都不会在感情话题里主动出击,这和上一份工作真是天壤之别。他还掌握了摸鱼与奋进的平衡之术,癫狂地快速完成主业任务是第一步,奥义在于提交成工作任务时间。只有这样才能争分夺秒地在公司工作、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