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如夜·3
“王姨说你发烧了?”连一句亲切些的话都没有,笪凌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打好的腹稿如指间沙般消失,司淼愣了下,说:“嗯,但是现在已经快退了。”
那边沉默了一秒,然后道:“我记得你最近有个画展?”
司淼顿时激动起来:“原来你知道?我还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提到喜欢的画画和画展,她情绪高涨起来,絮絮叨叨地说:“我给你留了一张vip票,你可以直接走特殊通道进,可以参观整个画室,没有限制。这次画展,我打算……”
话语倏地被打断,男人的冷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别办了。”
司淼愣住,握着手机的力气变大。
几秒后,她干涩地问:“为什么?”
那边响起一连串快速走路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低声交谈的专业术语。
笪凌的语气里带了些不耐烦:“让你别办画展,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司淼难得倔强起来:“不,我就要办。”
画画是她的爱好,更何况,这次参与展出的画都是她的心血,每一幅都是她的心血结晶,她为此准备了许久,凭什么他说不让展出就不让展出?
笪凌快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因为声音压得低,司淼只模糊听到几句“父亲”、“什么事”、“知道了”、“去了”、“在路上”。
随着车门关上的声音,那些嘈杂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笪凌低沉的声音重又响起:“我说了让你别办,你也别画了。”
他顿了几秒,不知想到什么,忽而道:“还是说,其实你是为了给那小子看?”
什么“那小子”?司淼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的注意力全在他的第一句话。
“你凭什么不让我办?凭什么不让我画?这是我的自由!”她很久没有这么气愤过了。
除了气氛,还很委屈。
她不干涉他,他又凭什么干涉她?
谈话逐渐剑拔弩张起来,笪凌的声音也变得冷冰冰的:“那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能不能办起来。”
司淼气极。
即便在京圈里,笪家也是最顶级的豪门世家。
而笪凌是笪家的下一任家主。
如果笪凌真的施压,哪里会有场地方愿意提供场地?
没人愿意得罪笪家。
她气的说不出话,脑子又开始出现一阵一阵的晕眩。
司淼努力平复心情,想再和他好好谈谈,刚说出一个字,那边电话就传来声音。
“笪总,机场到了。”是林秘书的声音。
“嗯。”笪凌应了一声,又道,“还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电话便挂了。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看着黯淡下去的屏幕,一股热意涌上眼眶。
司淼咬紧牙关,仰起头,闭上眼,靠在床头。
在他心里,她到底是什么?
是正当交往的女朋友,还是任意摆弄的玩偶?
司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是王姨的声音惊醒了她。
“司小姐!”王姨顾不得其他,一把拉住她的手。
司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惊——她刚刚无意识地用手腕处脆弱皮肤去剐蹭病床交界处的锋利铁片。
痛感会让她稍微冷静下来,心里不再那么荒芜,她习惯了,便无意识地这样做了。
司淼在王姨有点异样、还有些担心的眼光中抽回手,把袖子拉好,歉意道:“抱歉,刚刚没注意。”
王姨摇头,说:“没事儿,还好没弄出伤来。”
顿了顿,她又说:“按理说这话不该我来说……但司小姐你都喊我姨了,王姨还是想多嘴一句。”
“你要好好爱护自己啊。”
只是普普通通一句话,却莫名让司淼眼眶有点湿润。
她吸吸鼻子,向这个担忧地望着她的中年女人露出一个笑,轻声应道:“嗯。”
真好啊,还有人这样关心她。
--
晚上回去后,司淼送走王姨,走到桌子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药膏,撸起袖子。
只见雪白的手臂上,横亘了长长短短十来条伤口,虽然都已结痂,看着却仍然可怖。
司淼用指腹沾了药膏,柔柔地涂抹在那些血痂上。
她的神色平淡,眼神透着厌倦。
坚持着涂完,她立刻把药膏收了起来,惫懒地连新开的药也不想吃了。
不但不想吃药,连饭也不想吃,食欲全无,再美味的饭菜吃到嘴里都索然无味,味同嚼蜡。
但人不吃饭会死,所以司淼每天还是会吃一顿。
再多的,就吃不下了。
本就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