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院,夜谈心
“那又如何,父亲与娘亲不也是初见钟情,再见倾心,第三回父亲就忙不迭上娘亲家里提亲去了。”
江清许如何不知她意,江洛就是这个性子,一旦认定,就不会再改变,即便撞到南墙,头破血流,亦不会松口。
他一时语塞,忍不住倾身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真是让我不省心。”
“我分明很乖!”江洛不服。
“……”江清许无奈道:“当众对导师施展幻术的那种乖吗?”
江清许揉了揉眉,他一想起导师回过神后察觉自己是被幻术蛊惑才松口的表情,就极为头疼。
“他不让我进出云学院我有什么办法。”江洛理直气壮,“我能对他用了幻术而他毫无察觉,那不就证明我是有实力进入出云学院的?
她不以为然又道:“哥哥你应当去给他们提个建议,换个测试法子,省得错过跟我一样出类拔萃的灵修。”
江清许噎了一下,不愿与她再掰扯这些没有结果的事,他话锋一转,“你若非要留在出云学院内那就留下,将溯回给我,我代你去百灵学院一趟,师父与花溪院长有些交情,想必花溪院长也会给几分薄面。”
溯回!
江清许幽澈的眸光令她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她眼眸转了又转,在脑海里疯狂搜罗补救的办法。
暗觉不对劲,江清许沉声道:“莫找借口,说实话!”
江洛从未见过江清许生气的模样,他的样貌性子都随了云锦,斯文温雅,旁人见了他,哪个不道一声翩翩佳公子。
她也就泄了寻借口的心思,只好将太阴幽雀一事原原本本告知他。最后又特意补上一句,“如若是哥哥,想必也会拿出溯回去救它的吧。”
闻言,江清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丫头当真是会见缝插针,绝不留一丝责怪她的理由。可事已至此,溯回没了便是没了,任凭他再如何苛责也变不出第二株。
他嗓音微缓,神色复杂,“洛洛,你可知溯回对你有多重要,你难道不想……”
“我知道。”江洛打断他的话。
她当然知道溯回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现在这样也很好啊。”江洛若无其事道,“这么多年,我不也这么过来了?”
沉默良久,江清许突然开口,“我不会。”
江清许直直地看着江洛,银色的光辉在他面上流转,衬得他白皙的面容更加温润如玉,可他却不容置喙道:“人都是偏心的,我并非你所想的那般高尚。洛洛,我只会站在你这一边。”
江洛被他瞧得几乎怔住,放在桌子上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无尽的酸涩涌上喉间,刻在心灵深处的伤口再度被揭开,各种纷乱无章的思绪在她脑海间转了又转。
忽然间沉寂下来,她想起那些蒙尘挣扎的过往,也想起那株被她用掉的溯回。
这些年来,她就像一只跌落深井的蜗牛,一直不断努力的往上爬,在看到曙光的那一瞬间,深井被合上井盖。
并非无法承受,只是在看到陆逾执剑英姿飒爽的模样,只是当她听到江清许所说的那句“洛洛,我只会站在你这一边。”
她心中不免生出些阴暗的想法:若是今日放任不管就好了。
这种想法不过短短一瞬,她又想起江书鸿一字一句教与她,逼迫她在书案上誊抄数百遍的话。
她瞬也不瞬地直视江清许,眸光清明而又坚决,“且思,且行,但求问心无愧。”
这是他们江家的家训,也是他们二人识字明事以来,听过,看过,写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江清许心中又酸又涩,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的手指紧握成拳,任由指甲陷入肉中,任由疼痛在他身上蔓延。
幼时的江洛是最不喜这些东西的,什么规矩体统,什么家训礼法教义,让她学这些条条框框,比罚她抄书还难受上百倍。
那时的她为了逃避学习这些,向他撒娇装哭服软无所不用其极,好让他能在江书鸿面前给她说说好话,江清许自是不应,他也觉得这些是灵修必修之事。
三年未见,如今的她已然学会这些,江清许本应喜悦的,可不为何,他连半分喜悦之情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