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燕燕回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她先是向后院看去，看到后院的烛火已经熄灭了，才进了客栈，掌柜的坐在前台昏昏欲睡，看到她回来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又开始睡觉。

轻车熟路地进了客栈后院和马棚相连的一个小小的房间，打开房门，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连窗户都没有，简陋得几乎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她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冷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然后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一般，瞳孔紧缩，捂着自己的脖子，并且开始大口喘气，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平静下来，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时她感受到了熟悉的胃痛，那是长期节食的副作用，也是她的老朋友了。像往常一样把手放在胃的位置，上了那张仅能容下一人的小床，盖上单薄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想像往常一样入睡，可是她脑中先是闪过了一个身骑白马的侠客，像所有的说书人口中的大侠一样，剑眉星目，英俊潇洒，在武林中驰骋。

然后出现了一个穿着大红衣袍的少年，他的眼睛让人见之难忘，清澈如水，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眼睛似乎是还停留在十岁的时候。对着她一直笑着，似乎还说着什么。

最后出现了一个女子，那是一个窈窕的背影，她穿着嫩粉色的裙子，哼唱着好听的小调，提着装满鲜花的篮子，欢快地在林间漫步，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女，仙女最后停在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抬起头，望着那高大的树。

燕燕睡着了。

傅玉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难得在外面睡了一个好觉。连日奔波自然是主因，只是这个住处也实在是合乎心意，这让他不由得更想多给那个瘦瘦的姑娘些赏钱了。

心情大好的他进了客栈，就见到圆圆正在手忙脚乱的上菜，好在现在还是早上，来吃早饭的人不多，她一个小姑娘也应付得来。

傅玉行随便点了两样，问她：“燕燕怎么没有帮你忙活？”

圆圆耸耸肩：“大侠哥哥你不知道，燕燕姐姐一般早上都不出来的，要等巳时才出来帮忙。”

傅玉行心中有些可惜，今日应该是错过了，随即他开始为自己的可惜之心惊讶，压下心中的异样，胡乱吃了几口早饭，拿起剑正要离开，却见何爷爷踱步而来：

“昨天看你满脸的尘沙，还以为是你也老了，但是今日一看，果然还是那个俊朗的年轻人。”

傅玉行心说自己已经而立之年，放在二十年前的武林，这个年纪估计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可惜现今武林风气开放，像是秋心那样三十多岁的单身女侠大有人在，直接导致自己现在也没能成家。

想到秋心，他心中暗骂又是一笔烂账，而且这笔烂账的主要原因……已经自称退隐山林。

何爷爷看他想事情想得出神，有几分兴趣地说：“你晚上回来吃吗？我让燕燕给你备饭。”

傅玉行下意识地想说不用麻烦 ，但是想到昨天的饭食 ，迟疑了一瞬，说出口的话变成了：

“我回来的可能会晚一些。”

何爷爷了然，带着笑说：“嗯，一会她出门时会吩咐她。”

傅玉行不是第一次来濯城，但是仔细逛濯城倒是第一次，他自幼生活在江南一带，父亲是有名的江湖游侠，母亲是江南丝绸商人的独女。

当年外公见他的父母相爱，大手一挥替他们建造了一座缃绮山庄，这便是他自幼生长的地方。

而濯城是一座沿海城市，街上的风土人情俱都和家乡不同，他慢慢走在大街上，着重看起了买卖金玉饰品的地方。

“大侠你眼光真好，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这簪子上面的珍珠都是精品，看看这颗，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粉珍珠！”

傅玉行对着那根簪子又打量了一番，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幅图来：“老板，见过这个样子的簪子吗？”

老板接过图画，看了一会儿，摇头说：“大侠，这个样式两年前就不流行了，而且……”

他犹犹豫豫，直到傅玉行拿起一个翠玉镶金的步摇，说自己买下来之后，说话才流畅了起来：

“这个样式和材料，都太普通了，而且上面的珍珠，也太小了，在我们这边，这样珍珠，都是用来做街头买卖的。”他说着，向着门外一指，那里是一个外面摆摊的小贩，

“恕小人直言，他们才会卖这种东西。”

傅玉行如他承诺买下了那个步摇，顺手把它放在怀中，拿着自己的画就走向了那个小贩。

小贩向他推销贝壳风铃，巨大的海螺无果后，才有些不甘愿地看着那幅画说：“这个样式的我们这没有，不过不是小人多嘴，只是大侠你这画上的簪子实在不是什么精致的东西，若是小人进这种货色，怕是要被人嫌弃的。”

“所以有人卖给你，你也不会买？”

那小贩点点头：“这是自然，这是注定要赔在手里的东西。”

傅玉行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