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有寒假作业啊
演讲结束以后,周安给我买了一个冰激凌。
我就爱在冬天吃冰激凌,不过就算在周韵女士的高压之下,我们也是偷偷地吃着。我们两个,在雪花飘落的台阶上,吃着冰激凌。
头顶上是槐树,槐花沙沙地落下。
我们两个,就这样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觉得,苏青州,可以。”
“可以什么?”
周安看着我装蒜的样子,猛咬了一口,对我说。
“做我未来的妹夫,够格。”
“哎呦,你想得够远啊。”
周安无奈摇了摇头,演讲结束,我的心情显然比之前要放松了很多,非常舒适。
“其实,如果你以后找了一个价值品格很高的人,我反而不放心。”
价值品格很高?
那不应该是一件好事,这是一个褒义词才对吧?
为什么反而不放心呢?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把我发间的槐花摘了下来,慢慢说。
“一般价值品格很高的人,都会把某些东西看得格外重要,甚至缺少自己的判断能力。他可能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去做出伤害自己利益的事情,他会把道德看得格外强烈,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可以把我所说的当做是“老好人”?不过,我说的并非是一个贬义词。”
“其实,我们上次烧烤摊的那件事,我会心有余悸。”
她平淡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颤抖。
周安的音色很特别,总是给人一种怀念和追溯感。
这也是为什么我从来都不排斥她给我灌鸡汤或者讲一些大道理,因为那可能并不是大道理,那是属于她的人生经历,她愿意分享给我的故事。
“如果跨越20年,那时我将近40岁的话,我恐怕没有勇气再站出来。”
“就像,我们无法理解的那些旁观者一样,但其实我们都明白。只不过,因为我们的少年热血,尚且没有踏进过布满荆棘,充满着丛林法则的社会,我们依旧心怀热忱,才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而我们也就自然而然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我们可以去谩骂,不解,但是我们忘了,我们不是他们。”
“我必须承认,如果我在那样的年纪,我有爱人,有孩子,有父母,我没有办法把自己置身于那样的陷阱中。”
“其实,我昏迷那天,听到了你和我妈的对话。”
她突然开口,我的回忆逐渐回到了那个清晨,我去防控中心拿检验结果的那天。
“我们其实都明白,大人做不到。”
“所以,我觉得有的时候挺可笑的。”
我看着周安,突然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现实感,我接上了她的话,对她说。
“成年之后,反而被上了枷锁,一步又一步必须考虑到风险,后果,以及是否承担。儿时反而能够,心怀热忱,充满热血。”
“不对。”
周安突然开口,说。
“儿时你的心怀热忱,是因为你深知,你背后有大人为你撑腰。小孩子所有的自信,都来源于他们背后的依靠,家长。”
“其实如果你想想,你以后的丈夫在那种情况下,冲了出去,就算他安然无恙,你真得能心安吗?你真得会对他无怨吗?”
那个问句像闪电一般打在我的头顶,对啊,我一直在责怪别人是否挺身而出,旁观者如此凉薄。
但是,在刚才周安所说的情境下,我的答案是不会。
我无法心安。
我甚至会对他这样的行为心生怨气。
“你会责怪他不考虑后果,说他莽撞。”
“你甚至会说,你又不认识那个小姑娘,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就是瞎管闲事。”
“我有的时候,真希望这个世界上,见义勇为的代价能小一点,坏人能再少一点,这样的悲剧,概率为零。”
我疑惑地看着她,困扰我多年的问题再次漫上心头,仿佛穿过我所看过的那些厚重卷宗,穿过文字来到我的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和我预期的那样呢?”
“为什么就连我自己都做不到,我会不安,我会不解,我会制止他那样做。我可能更不会勇敢地踏出那一步,成为群众的一员。”
周安的冰激凌吃完了,而我的化了。
“因为安全。”
“从众本身就是安全,再加上远离危险的事物,是我们人类的本能。”
说着,周安把我的手擦干净,把我拥入怀中。
“我知道,你非常不能理解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但是,就像苏青州说的一样,我们就顺其自然让自己成为一个平凡人,不那么功利,多些烟火气,再多些勇气。”
“但,你是我的妹妹,我更希望,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