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咸不淡的态度往往最能引起他的怒气, “理由?国公府和侯府因为你起了这么大的乱子还不够吗?你继续待在大理寺,除了让我在朝堂上抬不起头,还有什么用!”
“父亲!”她突然从圈椅上站起身,眼神微微沉, “茶凉了。”
茶凉了,你也该走了。
姜鸿清憋着一口气,情绪澎湃, “这件事没得商量,这几日府里会严加看守,大理寺那我也已替你告了假,这事什么时候结束,你什么时候出去。”
“替我告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笑一声, “父亲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你现在不懂为父的良苦用心,以后自然而然就懂了。”
姜鸿清喘着粗气,在这场无声的斗争中,他似乎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后悠悠然离开了。
春桃一直侯在门外,屋内动静自能听到一二,待主君离开后,她小心翼翼地进了屋,打算给姑娘准备沐浴的热水、换洗的软衣。
姜与乐眺望着门外浓重墨黑的夜色,心中一片惆怅,她不禁想起林州新,若是他在,定会带她翻墙逃出去,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可是现在,她只能向春桃问上一句, “春桃,你知不知道府中哪里有狗洞啊?”
“嗯?”春桃诧异地睁大双眼, “姑娘,你想钻狗洞出去啊,可是…府里常年修缮,已经没有狗洞了。”
姜与乐不得已泄了气,准备拾掇拾掇,把烦恼留给明天。
正在她准备脱衣沐浴时,秋竹送来一封门房递来的信,耳边回响起临走时徐祈年说的话,若有要事相商,可以信沟通,她还以为对方有所发现,急忙披上外衣坐到茶案边,借着烛光研读起来。
可一拆开,她就意识到这封信不是来自徐祈年,果然,一看落款,居然是萧煦。
徐祈年的字她很熟悉,她曾多次拿出那封附染了白檀香的邀约信反复琢磨,对他的字迹自是深入心底。
信中萧煦简明扼要地将裴恒死因、长福证词及被保护在侯府的事情说了个清楚,萧煦之所以没有等到明日当面说,选择今夜送来,应是让她早做打算吧。
看完信,她没有什么对策,只是感到情况又艰难了些。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最底下一层角落中藏着原主写的三本话本子,她抽出唯一一本未完的《错判》,翻到其中一页,这也是原主停笔的最后一页,上巳节邀约信就夹在此处,现在她把萧煦的这封信也放在这里。
萧煦的字算不上好看,甚至还有些歪斜,跟徐祈年的字是没法比的,她摇摇头,心想他少时定是没有好好练字,不过也是,他那性子哪像是坐得住的人。
整个夜晚,姜与乐辗转反侧、心不在焉,木格窗外不知名的雀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跟她一样心怀忧事。
她被禁足,徐祈年估计也会被保护在家中,长福接触不到,阿布还在刑部,就剩一个萧煦还能在外蹦跶。
越想这些,她感到脑子越沉,迷迷糊糊中,来到镇子上一处石桥边,这是她高中读书时每日往来的必经路。
只不过今夜桥栏上坐着一个少年,双腿朝外,蓝白校服上透着脏污,黑色书包随手丢在桥阶上。
头顶的圆月皎洁而明亮,映照着少年灰败的脸,少年颓废地盯着桥下静谧的黑色深渊,仿佛随时都会一跃而下。
她佯装无意溜达到桥栏边,书包顺肩滑下,双手撑在桥栏上,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少年低着头,不作反应,见状,她又问了一句, “你说是不是啊,小屁孩。”
在少年不作答的一分一秒中,她悄悄挪着身子,心里暗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水里的,”少年伸手指着底下河流, “也圆。”
“那不一样,”她一面说,一面打量从哪个角度飞扑最好, “水里的那是幻月,我够不到,但你抬手,伸掌,再握住。”
少年好似木偶一般任她指挥,讷讷地抬起手,伸展五指,又慢慢握住。
“感受到了吗?”
“月光啊,你握住月光了呀!”
少年呆呆望着手掌,倏地张开,清辉覆盖整个手掌,包括掌间的每条纹路。
“怎么样,姐姐说的对不对,你的手里是不是有月光呀。”
少年垂下手,抬眼望着月亮,淡淡地嘟囔着, “逗小孩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