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
刘护士长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蹲在门口的柳拂嬿:“小柳,怎么不进去?”
柳拂嬿如梦方醒抬起头,用力揉揉眉心,接过护士长手里的餐盘:“我来吧,您去忙。”
病号餐很清淡,一盘瘦肉炒土豆丝,一盘番茄炒蛋,还有一盅看不见肉的排骨汤。
柳拂嬿总算走进病房,垂下头不和柳韶对视,将她病床摇高,又取出床上小桌板,摆好碗筷。
“小嬿。”
柳韶已经摘下氧疗面罩,支支吾吾地开口:“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看妈妈了。”
见她不应声,柳韶又指了指女儿右腕上的手链,讨好地问:“你还戴着啊?”
“这么多年了,看来是真喜欢。”
柳拂嬿蹙了蹙眉,没说话,将右腕也从她视线里移开,顺势拿出裤兜里的银行卡,啪地一声拍在铁质的床头柜上。
“我把房子卖了。”
话音冰冷,像个机械人偶。
“什么?”柳韶双瞳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她。
“成交价五百三十万,加上我手里的存款,差不多够你说的那个数。你先拿去还,别让那群土匪继续滚利息。”
“剩下的零头,我抓紧时间卖两幅画,最迟下个月也能填上。”
柳拂嬿缓声说着,没有注意到,母亲枯黄的面颊像干瘪的泥胚,表情碎裂出一道道缝隙。
“柳韶,这是最后一次。”
柳拂嬿目光失焦,漠声道:“再沾赌玉,就算你被人打死,或者是从江阑塔上跳下来,我都绝对不管你。”
柳韶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她痛楚地抬起头:“房子……房子已经没有了?”
说着便有了哭腔:“你装修那房子熬了大半年,连飘窗上的浮雕都是自己画的,怎么一眨眼就卖掉了呢?!”
柳拂嬿觉得好笑,讥讽地抬起眉:“你借钱赌玉的时候,有这么关心我么?”
柳韶抓起卡就往她手里塞:“孩子,你听话!别卖那个房子!妈妈的事情你别管了,你现在赶紧把钱退给人家,房子一定得要回来——”
听着她近乎崩溃的诉说,连一旁的小护士都觉得可笑。
合同签了,钱货两讫,人家买方明摆着占了大便宜,这房子怎么可能还要得回来?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回荡着柳韶嘶哑的嗓音,氛围滞闷到极点。
就在此时,一个丝毫不会看气氛的人,忽然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嗨,听说你家里人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竟然是薄成许。
他手里拿着一枚荧光绿的车钥匙,衣着十分贵气,发型也精心打理过,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柳韶,就扭头问柳拂嬿:“这是你妈吗?”
“……”
短暂的惊讶后,柳拂嬿垂眸点了一下头。
对一个称不上认识的人,先偷听人家的隐私谈话,又唐突地来到对方家属的病房,这举动实在不能说是有分寸。
但想到他也是好意,柳拂嬿便道:“谢谢你过来一趟。”
两人说话时,柳韶也没闲着,压根没看清这人什么长相,第一眼便认出法拉利的车标。
小嬿那清高又冷淡的死脾气,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有钱的男人?
柳韶有些错愕,又去看他手上那块表。居然是在劳力士全系里都称得上顶级的迪通拿。
这男人是富二代,还是最顶尖的那一层。
柳韶死而复生一般,双眼亮得迸出火彩,照亮了原本枯黄又浑浊的瞳仁。
“阿姨,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早点康复啊。”
薄成许说完,管家将大小礼品盒都提进来,很快堆满了病床边。
“太谢谢了,这怎么好意思。”柳韶挣扎着坐起,不小心压到输液的那只手,一小截血液被针头倒吸回去。
“你慢一点。”柳拂嬿蹙眉去扶她,小心将那只输液的手托起来,重新固定针头处的胶带。
柳韶根本不看女儿,只顾拐弯抹角打听这人的来头。她常年关心富人圈家谱,听到薄这个姓氏后,立刻心跳不已。
却也不敢奢望这人是博鹭的嫡系,只盼能和他们稍微沾亲带故,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却没想到,薄成许直接自报家门。
“博鹭的创始人薄崇,就是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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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嬿坐在不舒服的折叠椅上,听着耳畔一阵阵聒噪,待得快要窒息。
她最恨柳韶这样,一见有钱人,骨头就发软。
明明已经吃了那么多苦,还是一点都不长记性。
另一边,柳韶也看不惯她这不冷不热的样子,根本不理她,只顾跟薄成许解释:“我家小嬿哪都好,就是开窍晚。这个年龄了还没谈过男朋友,我真是愁的不行。”
果然一听这话,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