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x
景恩把景深受伤的事给景辽说了,依她对袁思慧的脾气少不了骂景深一顿了,只好曲线救国。袁思慧和景辽立马从Kota Kinabalu赶了回来,进病房包随手就一丢,面无表情地盯着景深,景深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叫人。
“妈,景叔……”
景恩挡在景恩前面,景辽见状忙应,顺势把袁思慧的包捡起来床尾,她神色缓和下来但还是没说话,空气还是冷的。
“还手了没?”
没料想到袁思慧会问这么一句,所有人都愣住了。
“问你呢,还手了没?”
袁思慧把景恩拨开一点儿位置,又问了一遍,仍然直视景深,但景深还是不说话。
“还了的,对方人多,所……”
“他不会说话吗?什么都要依靠你,干脆你以后替他念书工作结婚生子,一辈子你替他走完算了。”
景恩的话还没说完袁思慧就怒吼一通。景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好了好了,伤着呢,好好说。”
“话都不说怎么好好说?”
连景辽也被波及,在场无一幸免,说完袁思慧抓起手袋转身就走了。
景辽倒是坐下来询问了些情况,但景深就是不说话,之前串通好的说辞他一句没说,成了景恩一个人的独白。
临走时景辽把景恩叫了出去,语重心长地说:“小恩啊,你对你景深好,叔叔知道,叔叔也很欣慰,但你妈妈说得对,你不能什么都替他做,做得了一时也做不了一世。
“好了,我先去看看你妈妈。”
景恩站在那里点头,可她不懂,她想反问一句景辽,反问一句袁思慧--我至少替景深做过什么,你们呢?
一周后景深就被安排回家了,要不是医生强烈建议再观察几日,袁思慧早就给他办理出院了。出院也没有去接,倒是安排了个护工推着个轮椅来接,景深挺别扭的,不是很愿意让那护工触碰,但回头看景恩想帮手又被袁思慧睨一眼又不敢伸手的样子,景深放弃了抵抗。
景深要休养三个月,家里多了个护工,但景恩觉得更冷清了,她察觉到景深总是在刻意回避她,有时她想推景深出去晒晒太阳,景深就会赶在她前面让护工送回房休息,她知道景深把袁思慧的话听进去了。
可在这个家里,从一开始就建立了专职□□,现在只会变本加厉,没有农民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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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在阳台枯坐,白天画不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的画还摆在对面,一点灵感也没有,九月的 Petaling Jaya仍然热得不行,空调对着吹又觉得脑门心儿都疼,景恩在柜子找披肩,猛然间发现那张毛毯,把毛毯抽出来披着,被家里的阿姨洗过,有淡然却迷人心髓的清香。
从景恩离开 Petaling Jaya开始,或许更早,从收到邮件开始,编造对付袁思慧的谎言,等待延误的飞机,接受陌生人还不知是否好意的馈赠,在异国他乡见一个自称旧识的大叔,莫名跟着一个没有深度交流的人回家用餐,喝醉后被保护的温暖,回国后重新面对现实的残酷......
试图脱离家庭裹挟的每一步都让景恩觉得成长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轻松,她不算被过度保护但也算温室里长大,从前满腔热情,灵感充沛地肆意挥洒在一幅幅画作里,却似乎从来没有脚踏实地的真实生活。
想要自己做自己,想要景深做自己,后来发现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做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景恩怀念在庆城的一切,自由,随心,能自己做主,还有,隋荆南。
她翻出与隋荆南的聊天记录,上一条记录还是自己回国那天发的,一晃眼,快两个月了。虽然太久没有聊过只言片语,但景恩的社交圈子本来就很窄,隋荆南竟然还在首页。
措辞好久,输入删除输入删除的也不知道发什么的好,最后还是作罢。屏幕还没熄,弹出一则新消息。
--大艺术家,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景恩没改备注的人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小小的一个句号此刻显得巨大,她吓一跳,立刻看了看外面有没有无人机,确认过没有还不放心,环顾家里阳台有没有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要不是缘分,就只能说隋荆南在信息追踪了。
信息都不发了,景恩给隋荆南打过去。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在对话框输入?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景恩甚至怀疑隋荆南被盗号了,这种事情她在网上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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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公寓的隋荆南被问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活了三十年了,在景恩心里已经成功拥有多重头衔,流氓,人贩子以及诈骗犯。也是好笑--怎么就不能是个正经的人民教师了?!
“你打给我还问我是谁?该我问问你到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