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3. 果仁糖⑦

成年场所，木川唯简直要委屈死了。结果被头顶上突然一声轻笑拉回了思绪，她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但是对方的胸膛传来轻轻的震动，分明是残存的笑意。

木川唯：？？？

炼狱杏寿郎这还是人吗？

她这么严肃的控诉他都能笑这么开心，忍都忍不住？太阴险了吧！

“喂，你可以松手了。”

他立刻正了正坐姿，松开她的肩膀，将双手搁置到膝盖上。木川唯也揉了揉酸酸的肩颈，叹气道：“这一天天，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坐在她旁边，挨得很近，视线也一直注视着她的脸。

“别看了，再看我也长这个样子。”

“抱歉！”

他马上挪开目光，在半空瞎瞥，接着定在不远处的草丛上，看了一会，又忍不住兜兜转转回到她脸上。

“……我说啊，你这个人——”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打断了她的话。

“暂时没有吧，冬天有风筝卖吗？我想去玩。”

他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种有点幼稚的话，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被可爱到了，他发现这个17岁的小姑娘确实如他所料是个很好哄又非常孩子气的人。

“要去我家吗？我记得仓库里有千寿郎的风筝。”

“？”

“我请你吃晚餐！你喜欢吃什么？”

“？！”

“我家后面的院子正好可以放风筝，而且家里有很多种类的茶。”

“！！”

少女一声不吭，换了个坐姿。冬天对两人来说都很漫长。

他想了想，又说：“距离很近，路上还会经过东京劝业博览会的原址。”

她的眼睛立刻亮亮的：“1907年东京举办的东京劝业博览会，是仿照1873年维也纳万国博览会创设的。在《明治维新的国度》里写到，博览会展出了日本有史以来的名宝珍品，表现近代文明的欧美先进技术得到全面推广…….”

“要跟我走吗？”

“嗯！”

*

从明治到大正，张灯结彩的电车风驰而来，电车在山脚卸下重荷，络绎不绝的行人往来穿梭。

天幕低垂，夕阳开始迫向大地，从天幕垂下的点点徘徊不定的星星，好像迷路似的。万点焰光连绵一片，或组成立桂状，或积成屋脊状，自下往上射向睡眼蒙眬的星星。

“天空被烤焦了，有点像罗马教皇的王冠。”木川唯说。

“霓虹灯在博览会过后才开始多起来，里面那个高高的圆形屋顶就是当时的三菱馆。”

“正中间的红色，很像王冠上的红宝石。”

在这时一阵风吹过，炼狱杏寿郎认真地去看正在凝视建筑物的少女侧脸。她大概在观察长桥的另一端，电灯稀稀拉拉地亮着，仿佛有细碎的星星落在她眼中：“你看见了吗？”

“什么？”

炼狱的脑袋一动也没动，金红色双眸闪着的亮光，双颊在电灯下面似乎微微有些灼热。木川没有注意，她转过肩膀朝后面望去：“有巡警举着灯笼在巡逻，它和橘子一样扁扁的。”

炼狱俯首望着少女的发顶，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眼神，只看到翎羽般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

“水面比天空还要亮。”她看着长桥说。

他的眼皮都没抬：“嗯！”声音有点低，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开朗，只是眼神宛如两道焰光在这瞬间射向少女的脸颊，她浑然不知，当她扭过头的时候，焰光已经消失。

拿着宣传图册的木川唯垂下手臂，将头转向炼狱杏寿郎，他明明知道女孩在看他，却只顾着去瞥右侧的霓虹灯光。

是错觉吧……木川将细长的脖颈转归原位，重新打量路边栽种的浅葱樱：“春天的时候这里应该会有很多花，最左边那是石楠树吗。”

“是的吧。”

木川环视了一圈，侧转头来，红眼晴直直地看着他。炼狱刚才一直盯着她，此时终于面面相对，木川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漂亮的脸颊自然而然浮出笑容：“你猜一百年后这里是什么样？我知道哦！”

一边嘴唇旁边是小小的酒窝，笑起来的样子真可爱。他不合时宜地想着……刚才她问了什么？

见对方摇头，木川姑娘得意地摆摆食指：“天上飞的地下跑的，什么都有，你大概会觉得很新奇——”

她停下动作。

他突然用右手抬起她的脸颊。

她露出茫然的眼神。

他的手指轻轻插在黑发间。

她不习惯地避让。

“啊，抱歉！你的头发乱了。”他飞快抽回手——抽回手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只能保持着正直脸，朝她笑了笑。

月亮还没有出来，夕阳也没有完全沉下，还剩半个金红色的圆在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