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很慢，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方兰度在他向自己走来时就想后退，只是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分毫，只能站在原地等他走到自己面前。

“兰度，真的好久不见了。”

他俯身，几乎与她贴着面，轻声呢喃。

方兰度心中一慌，想要避开些，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力气。

一阵寒风起，吹动树枝摇曳，随着风同来的，似乎还有细碎的冰雪。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余光却看到他抬起长袖，露出隐在袖中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眉眼。

方兰度感受到了，眉眼处是淡淡的凉意。

压迫感在此时达到了顶峰，方兰度脑中紧绷的弦在此刻断开，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一切的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能行动，又说不出话，她心中除了恐惧之外，也生出了一阵无力感。

她听到少年在耳边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惋惜什么。

逐渐凑近的呼吸，更让她处在崩溃的边缘。

他究竟是谁？

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该怎么做才能逃离现在的处境？

思绪纷杂，伴随着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感受到脸上的凉意。

不是触摸，是……

当方兰度意识到这一点时，才察觉耳边除了萧瑟的风声，已经没有了紧迫的呼吸声。

原本覆在眉间的触感也消失不见了。

她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又等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刚才脸上的凉意是雪花落下，雪花如鹅毛一般，一片片飘落在地上。

她想找到哥哥一起回家去，抬眼看去竟看到了十里长街，红灯摇曳。

不是先前离家不远的那条路，这，又是在哪里？

难道她并没有“回去”？

方兰度紧攥着衣角，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兰度！”

是哥哥方竹瑛的声音！

方兰度立刻转过身，果然看到了方竹瑛，激动的她立刻跑过去抱住了哥哥的手臂。

“哥！原来你在这里啊！刚刚你去哪里了？”

方竹瑛见状，微微一笑，轻轻抬起被她抱住的手臂，另一只手探进衣袖取出一件东西来，放到她面前。

“我去给你买了这个簪子，你不是很想要？”

“……哥？”

方兰度看着那支簪子，不由得愣住了。

原本抱着他手臂的手缓缓松开，身子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方竹瑛手中握着的是一支玉簪，簪上点缀着艳色，看起来很是好看。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方兰度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方竹瑛，发现自己该注意的不仅仅是簪子的事，还有他身上穿的那件锦绣华衣服，以及被一支簪子簪起的长发。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吗？方兰度有点不敢认。

眉眼一模一样没有错，就连神情也有些……但除了这一点，好像就真的没有相似之处了。

怎么会这样？

她的哥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雪纷纷落下，落在她的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方竹瑛看她脸色有些不对，便将簪子丢下，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手，急道：“兰度，你是怎么了？这簪子你是不喜欢了？”

地上落了一层雪，簪子落下只发出一声闷响，并没有破碎。

方兰度被他握着手，感受到他的指尖微凉，掌心也带着些凉意。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和她印象中的哥哥有着一样急切的神情，一样关心的话语。

方兰度很想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只是……

她觉得不对，很不对。

“哥，你先放开我。”

方兰度挣了挣，但没有挣开，不得不向他开口。

方竹瑛虽然还有些不放心，但看着她的脸色好了许多，还是松开了手。

手被放开，方兰度松了口气，往方竹瑛身后走了几步，俯身捡起了那支簪子。

方才方竹瑛说，自己很想要这支簪子？

可是，她从没有见过这支簪子，况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这簪子有什么用处。

然而不管怎么想，方兰度都觉得现在经历的这一切，泛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条路上有很多人，他们的衣着谈吐和她所知道的完全不同，如果一定要说出什么来的话，那就像是古装剧里的场景。

赏灯观烟花，笑语闹街市。

这样的景象，绝对不是她在自己家门前就能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