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狩(其二)
谭肆说完,短匕脱手射出,话音未入耳,短匕却已贴着周俊龙左颊飞过,等听到谭肆所说的“黄金”二字时,短匕早已穿破窗纸,扎进窗外一黑衣人的胸膛。
车厢外那黑衣人一呆,低头望向自己胸口,一杆铁枪却毒蛇般向他右臂窜去,枪尖如蛇信在窗纸上舐出一道缝隙,黑衣人的哀嚎混着寒风迫不及待地钻进车厢。
周俊龙霍然站起,反应已着实不慢,但谭肆更快,他的左手不知何时竟已搭在周俊龙肩上。
周俊龙只觉眼前突然一黯,一股巨力将他掀起,呼吸也随之一窒,回过神人已跃到了车外。
车外依旧漆黑一片,谭肆燃起火折,一转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眼中映出腾腾杀气,晦暝火光下只见车顶竟伏着两人。
一身夜行劲装,黑巾蒙面,其中一人反手握柄鬼头刀,大半截刀身已没入车厢。另一人手中扣着飞镖,二人背贴背蹲伏在车顶,互为照应。
周俊龙全神戒备着,那谭肆却快步走上前:“周兄放宽心,这二人穴道受制,不足为惧。”
周俊龙依旧没看到谭肆是何时出手,又是如何出手的,只得暗叹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谭肆举着火折绕向车头,周俊龙紧随其后,目光却始终落在车顶那两人身上,如同陈列在宫殿深处的石像,两人栖伏于黑暗中纹丝不动,唯有迎风摆动的衣袂,在无声地提醒他们仍还活着。
拉车的白马正低头嚼着草料,似乎并未受惊,马匹前的空地上瘫坐着一人,也是一身黑衣劲装,却未蒙面,胸口插着谭肆方才掷出的短匕,那人左手虽捂住胸口,鲜血却止不住从指缝中渗出,右手颓然垂在一旁,明显是折了。
黑衣人身旁还站着一人,正是日里与周俊龙交手过的柳波芙。
那柳波芙铁枪在肩,依旧冷着脸,如一株傲立枝头的白梅。
“妮子,做得漂亮!”谭肆赞道。
不知是因为火光映面,还是自己的错觉,周俊龙只觉着柳波芙脸上悄然泛起一抹红晕,目光也跟着柔和起来,嘴角带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此刻又像一朵待放的海棠。
但那笑意转瞬即逝,柳波芙与周俊龙视线一对上,又板起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周俊龙只道她还在生白天的气,便转头向黑衣人看去,那黑衣人是一中年汉子,绪着络腮胡,眼窝空洞,眼眶周围发紫,应是被人生生抠去了眼珠。
谭肆眼尖,瞧见那人身旁还落了支还未燃起的熏香,拾起来端详片刻,冷笑道:“下三滥的东西。”
周俊龙认得那是迷魂香,寻常人吸入片刻便会神志不清,成为任人鱼肉的傀儡,落网的采花贼和江洋大盗身上经常能搜出这玩意儿。
“是谁派你来的?”谭肆皱眉。
那黑衣人抖如糠筛,张大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舌头被人割了。”周俊龙叹道。
那黑衣人晃了晃脑袋,仰天倒了下去,想来是失血过多,支持不住。
“谭兄,暂且留他一条命吧!”周俊龙道。
谭肆点头,勾指将熏香弹出,正中那黑衣人手肘郄门穴,胸口血流渐止。
周俊龙突然大叫道:“谭兄!”
众人回头。
车顶那两尊“石像”竟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