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祛前尘（2）

上面？

叶九记得刚才她借助闪电照彻的瞬间，看到自己所在的天井少说也有200米高，直径则不止80米，她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活着。

【斯泰罗用磁力屏障接住了您。】

独眼四手的机械体像是猜出了叶九的疑惑。

叶九想他说的斯泰罗也应该是智能机械。

【你说的机械体在哪里？】

叶九回问，她应该感谢那个机械体。

如果它需要的话，自己可以稍作休息一会儿就为它进行精神疏导。

毕竟她一开始听到了很多的求救声……

【打开磁力屏障消耗了过多的电量，它永久关停了。】

没有感情的机械声音在安静的天井中回荡。

【或者按照人类的理解，它死了。】

它死了。

可是……

就在叶九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独眼四手的机械体忽然冲着叶九伸出机械手臂，一手缠上叶九的上身，像是拥抱一样给叶九的双臂一个支撑点，另一只手则托在叶九的脚底，让她有立足之地。

？？！！！

等等，怎么跟叶九自己抱小猫的姿势一样。

【叶九小姐，这里缺乏水、食物、阳光以及一切人类生存必备的物质。】

【根据艾萨克协议，我会护送你，直到你抵达满足以上条件的安全地点。】

机械体一边说，一边靠着剩下两只手爬到天井内唯一可以攀爬的支撑架边上。

叶九想要和他辩论一点什么，比如要对自己轻拿轻放，但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这个机械体的名字。

【你叫什么？】

【勃朗特。】

【好的，谢谢你勃朗特，但希望你下次举我的时候别这么突然。】

【十分抱歉，叶九小姐。】

【但我想提示您，您的身体太过瘦弱，耐力、力量、爆发力远低于人类女性的均值。】

叶九摊摊手，抱紧了机械人的铁臂，没再说什么。

勃朗特毕竟是好心，而且它说得对，叶九如果以自己这个身体的体力绝对没力气爬出去，多半会在下面饿死。

叶九在机械体的帮助下缓缓上升。

等到足够高的时候，她视线中忽然分辨出一个人类的影子，似乎是个成年男性，垂头丧气地依靠在天井边上。

【勃朗特，等等……我看到了一个人……】

勃朗特平静地给叶九解释：

【他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但他没有您的好运，一个月前就停止了生命体征。】

没等叶九说什么，勃朗特继续飞快地输出着关于那个男人的信息：

【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还有很多关于他的电子信息——他叫林德·李，是悦迹投资的基金经理，已婚，生活幸福，他和妻女的合照就在上衣的钱包兜里。】

【可以了。】

叶九打断它的话，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她提议：

【我们想点乐观的内容吧，比如马上就要回到人类世界了，或许我们能在哪儿给你找双腿也说不定。】

【很抱歉让你联想到不好的事情，叶九小姐，但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叶九想，乐观一点吗？

【我们不是为了想乐观的事情而存在的，人类是为了计算战场上最坏的情况而创造了机械智能。】

好吧，天井有几百米高，叶九不适应也得适应和一个喜欢抱小猫的悲观机械体同路，更何况这段路主要是机械体在爬。

但在回到地面的路上，叶九还是觉得很困惑。

她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呢？

原主的记忆基本完整，只有这一处断裂，真的很难不引起人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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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快一个小时，机械体和叶九终于爬到了地面上。

似乎是刚刚链接到信号，光脑提示叶九抵达新星球：

【月壑星系陪都星球阿里亚特（Ariete）】

宏伟的人类殖民地正值雨季，光线昏暗，暴雨下了几个月都不停。

雨水从云层坠落，穿过巨大的合金高楼和梦境一般美丽的全息霓虹，落在底城破败肮脏的小巷里。

小巷中，身着朴素的人们表情麻木地往来，彼此交流也多为了讨生计。

叶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条精致美丽的裙子，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新身份和这里格格不入。

四手机械体勃朗特给叶九撑起磁力屏障遮雨，然后在底城行人看疯子一样的目光里顺着一个合金高楼的墙体继续向上爬。

合金手臂像是攀岩运动员强壮的手腕一样紧紧扣住大楼窗口的那些凸起，平稳而缓慢地攀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