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哒哒哒——
呵嘶,呵嘶……
她穿着素白衣衫,披散着长发,奔跑在干净整洁的大理石宫道上。
不知该去往何处,四周琼楼玉宇,杳无人烟,没有人告诉她答案,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跑快点儿,来不及了。
晚风习习,乳白色的光晕环绕在她周围,她像一个准备乘风而去的瑶池神女,清雅仙逸,遗世独立。
胸腔发出“砰砰”的声音,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她拼命地奔跑着,穿过几道宫廊,越过重重宫门,到达殿前广场,四周白雾笼罩,她彻底迷失了方向。
“娇娇!”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拨开重雾,看到一个衣饰华贵的妇人,熟悉的面容让她心中为之一振,扑将过去。
“阿娘——”
妇人面容和蔼,微笑地望着她,不一会便化为泡影,让她扑了空。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洁白纤细,又回头看去,母亲依然含笑,立在远处。
“你阿爹,他在里头。”
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她看见两扇朱漆殿门缓缓打开,缕缕金辉从殿内溢出,衬得门楣上的“勤政殿”三个字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她提起素衣裙摆,拾阶而上,恍惚间,璀璨的金光幻化成一只金凤飞来,盘旋在她的头顶,凤头化作金冠,凤羽化作霞帔,清雅的瑶池神女一时间变得雍容华贵,美艳无匹。
迈上最后几级台阶,她看到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侍立在殿外,微微一笑,给她作揖行礼。
“恭请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阿弟!”
她微微含笑,刚要寒暄几句,却被一声呵斥打断。
“让皇后和亲,滑天下之大稽,楚国离亡国不远矣!”
少年侧身给她让路,她亦被吸引过去,应声来到大殿门口。
“娇娇,阿爹对不住你——”
那人大喊一声,一头往殿内的金柱上撞去,溅出的鲜血化作一条赤龙,直冲她飞过来……
她陡然惊醒,眼前迷雾消散,鹅黄的帐幔在晨光中轻轻浮动,空气中蕴含着淡淡的沉水香气,殿内温暖,静谧一派祥和。
她呼吸略显急促,心知自己又做梦了,她长舒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调整心绪。
“娇娇,你醒了?”
榻上一点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三娘的眼睛,立刻掀开帘帐进来。
榻上人睡姿慵懒,一条手臂随意搭在饱满的额头上,露出半截皓腕和纤长的五指,微蹙的峨眉下双眸轻阖,鸦羽卷翘有如蝶翼,檀口香腮饱满水润,若芙蓉清丽脱俗。
饶是日日都见,三娘也不禁为自家姑娘的容貌赞叹,目光留意到她额上浸出的那层细汗,扯出绢帕帮她擦拭。
“是不是又做梦了?”
“阿姆,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闭着眼睛问,并未回答三娘的问话。
“已经过了辰时了”,三娘将她的手放进被褥,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外头下雪了,天气冷,当心冻着。”
她这才睁眼,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容颜枯槁,双鬓斑白,忽的坐起身,钻进她的怀里。
“阿姆抱抱,娇娇就不冷了。”
三娘扯来被褥将她裹住,紧紧地搂在怀里:“是不是又梦见老爷和夫人了?”
“嗯!”她懒懒应声,自从亲眼看见父亲惨死,她便时常做噩梦,已经习惯了。
在梦见家人的时候她会分外想家,对她这个乳母也格外依赖,三娘见怪不怪,捋着她的秀发说道:“姑娘为老爷守孝三年,昨儿个才除服,老爷这是舍不得,又过来瞧姑娘呢。”
她的梦非是父女天伦,而是父亲含冤而死,不是父亲舍不得她,而是她放不下,她也不多言,只在她怀里撒娇腻歪,这是她身边所剩不多的温暖。
她叫秦翾,来自楚国,本是太傅秦章之女,十六岁嫁给青梅竹马的太子为妃,十八岁荣登后位,然而,本该一帆风顺的人生却在十九岁那年急转直下,北燕联合西洲举兵南下攻打楚国,二十万大军势如破竹连克数州,直抵楚国京都,楚军不敌被迫议和。
当时燕军势大,议和占尽优势,除了割地赔款外,还在议和条款中提出要皇后北上和亲才肯退兵,借此羞辱楚国皇帝,消息一经传出,震惊朝野。
可这般屈辱的条款,秦翾的丈夫却答应了,父亲得知后,一头碰死在楚帝和百官面前,未能令他们改变主意,她被废去后位,一顶小轿送到了北燕军帐,自此背井离乡,跟随她的只有乳母陆三娘和心腹侍女锦心。
想起过往种种,秦翾心里暗暗生恨,再无睡意,在乳母怀中腻歪了一会儿便要起身,三娘先服侍她更衣,又唤了宫女锦心进来服侍她梳洗。
锦心找了两套衣裳放在榻上展开,说道:“昨儿个姑娘除服,奴婢去司服局给姑娘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