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张怀义难看的脸色让裴棠有些陌生，她从来没看到过张怀义这样的神色，于是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为了避开他，裴棠下了床就往卫生间走。一夜宿醉，裴棠的头还有点昏沉，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漂浮。张怀义伸出手去想要扶她，但是她的漠然，让他缓缓收回了手。

裴棠觉得自己脑子还是不清醒，看到张怀义，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坚强几乎要土崩瓦解。镜子里的她很疲惫，双眼无神，面如土色。她闭了闭眼，快速刷了牙洗了脸，然后拉开门出去。

扑鼻而来的食物香气并没有让裴棠驻足，她径直往门口走，看到自己的鞋，她踢掉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弯腰换自己的鞋。

“吃了早餐再走。”

张怀义的声音在背后平静地响起。

“谢谢张总，但是不必了。”换好了鞋，裴棠拉开门就要走。

后背一阵风，裴棠还没反应过来，开了一半的房门就被一只从身后伸出来的手关上了。张怀义身上的凉意隔着空气源源不断地传到裴棠的背上，她忍不住缩了一下身体，下一秒一个微凉的胸膛便贴上她的背，紧接着她就被压到了门上。

“放开。”裴棠知道挣扎是徒劳的，所以她没有动，只是冷静地请他放开她。

张怀义的一只手按住她开门的手，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头埋到她的肩颈上，声音低低的：“我让你吃了早餐再走。”

“我不饿，不想吃。”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将裴棠环绕，裴棠心如刀割，只想快点离开他——既然注定得不到，她又何苦跟他纠缠？

“是不想吃，还是不想看到我？”张怀义的脸轻轻贴在裴棠温热的侧颈上，语气近乎呢喃。

裴棠移了移脖颈，“都不想。”

“都不想？”张怀义顿了下，然后冷笑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你不想看到我？你爱的人不是我吗？！”

裴棠被他勒得快要喘不过气，听到他的话，心里怒气翻涌，她是爱他，爱了很久，是他不要的，是他亲手毁了她对爱情的憧憬，毁了她一直以来的信念，从在他办公室听到他亲口说的那些话到现在，她一直没有缓过来，每天每夜只要想到她爱的人从未爱过她，甚至还想毁了裴家，她就心如刀割。所以，他怎么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逼问她？

“对，不想看到你。”裴棠停顿了一下，从心底冒到嗓子的酸涩让她说话变得艰难，她顿了一下，忍住了那阵难受，才一字一顿道：“还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任何武器还要厉害，张怀义的心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全身血液逆流，呼吸因这一句话变得几乎停顿，她说她没爱过他？那么这十年是谁处心积虑接近他？是谁看到他就两眼放光？是谁小心翼翼地问他“张总，您是不是喜欢我”？

撒谎！她在撒谎！

张怀义的愤怒被点燃，理智一点一点理他而去，他咬着牙痛苦又恼怒地说：“你撒谎！”

裴棠用力挣扎，然而他纹丝不动，裴棠气喘吁吁道：“我没有撒谎，我没有爱过你，一丝一毫也没……唔！唔唔……”

张怀义从来没有想过裴棠这张美丽的嘴会说出如此让他难受的话，他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然后粗暴地吻了上去。

让她闭嘴，他就听不到这些难听的话了。

裴棠的身体被他压着动弹不得，下巴被他卡着嘴巴无法用力，唇瓣被他咬得生疼，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出来。尝到她苦涩的泪，张怀义终于停下了动作，片刻后将她转过来，看着她红肿的唇以及满脸的泪痕，张怀义微微皱了眉，然后叹息着抬手温柔地擦拭着她的泪，“你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不是。”裴棠冷冷地看着他。

张怀义帮她擦泪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气……”

“张总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没生气。我和你之间即便曾经有点什么也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裴棠拂开他的手，轻轻一推便推开了他，然后胡乱抹了把脸就转身去开门。

开了一半的门再次被关上，这一次张怀义是真的被激怒了，他一把抱起她快步扔到床上，然后倾身压了上去，将她不安分的双手固定在她的头顶，脸对脸一眼不错地盯着她，“你说的新生活是指柏杨吗？”

裴棠理解不了张怀义的脑回路，但她想，管他说谁，只要能激怒他，无所谓。所以她轻轻笑了一声，说：“是他又如何，总归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张怀义玩味着这句话，心疼得炸开了，他后悔了，后悔放她走，后悔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原来的裴棠分明满眼满世界都是他，现在她怎么这样对他？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怎样愧疚又绝望地爱着她？超过了道德的底线……

“对，跟你没关系。”裴棠对张怀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