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关系居然难能可贵地改善了不少。
即便依然说不上什么话,但宁千情的据点从外面的菜地挪回了屋里。元禾平时扫沐居,她就在上面整理架柜。万应堂每日都要打扫,连带着一个个抽屉中的药材也都需要时常翻动防止受潮。打扫完毕,夕阳落山之时,余亭重如同往常般出门,元禾在左沐居打造兵器铁器,她就在架柜底下盘腿大坐,手中翻着竹简。
南蛮有部落擅长制毒,但宫中的毒药却是由北方进贡,或是宫廷医师秘密调配。一开始,宁千情并没有将南蛮部落作为最主要的查阅方向,得到余亭重的提示,自然出现了转机。
“苍山绿。”她手指顺着竹简的脉络下滑,喃喃出声。苍山绿产自滇州,记录只有寥寥几笔,而滇州距离京城两千里,皇帝手中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毒药,宁千情没有丝毫的头绪。
一旦吃下此毒,人便会血液凝滞,长此以往,五脏六腑都会受到侵蚀,彼时就如同山脉上的青葱树木,纷纷枯萎凋敝,一病不起直至死亡。
南方有皇室中不得志的郡王驻扎,也有散官流放。
同姓亲王万收清、异性亲王汪怀忠、前几年因进言遭到贬黜的侍读学士裴鸿升……其他的人宁千情一时想不起来,她也是在前几年的观星台案中了解到的一星半点儿。
原本观星台案是有道士向上进言,说天上贪狼星异动,恐怕江山有变,当今皇帝万无昼的皇位来之不易,最怕有人跟他抢江山,当即丢了好几道圣旨,将身边位高权重的人都贬了下去。
镇国将军府正兴盛,但也跟着贬了下去。将军府明面上依旧鼎盛,私下里的镇国大将军宁楚徽被皇帝劈头盖脸地大骂一通,连君臣情谊都不顾了,此后无法,北疆仍有异动,为了不让圣上疑心,宁楚徽自己连带着一大家子留守京城,安生地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只派家中嫡女宁千情纵马前去戍守。
然而无论如何谨慎,宁家还是破了。
帝王之心不可测也,一旦在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即便不浇水,也会深深扎根。更别提早就有人嫉妒宁家的权势,一个接一个地进言,终于迎来飞来横祸。
想到此处,宁千情拿着竹简的手微微颤抖,她握住自己的手腕,怔怔地念了一个名字:“文王爷,万收清。”这位王爷向来深入简出,早年曾是她父亲宁楚徽的同袍,也因观星台案受到牵连,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却在当时处处维护宁家,即便最后落得如此惨状。这份恩德,她也是要还的。
她曾让元禾下去集市中留意过,是否街上有张贴寻人启事的皇榜,但民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镇国将军府嫡女失踪的那一晚被轻轻揭过,宋屏儿也并未再次寻来,就连那个被大火烧毁的世子府都大门紧闭,没有工匠修复,只能听见其中下人洒扫的沙沙声。
里面似乎住了人,但又冷清得一片死寂。
她摸不透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放下竹简,静悄悄地走到了门外,坐在台阶上。
宁千情说不清心中作何感想,她被老天爷怜悯,重新活了一世,只不过在万应堂中苟且偷生。过了这么多天却还是一头雾水,没有任何进展。她知道这事急不得,但也缓得让她心凉。
若是刀门涧能插手这件事,或许能省下不少功夫。宁千情抬起鞋在台阶上磕了磕土,想到了余亭重。若是自己能和他一样,成为刀门涧的捉刀人,那么也会来往自如,至少能探听一些消息。
她仰头看着慢慢升起的月亮,叹了一口气。一想到余亭重就想到自己该吃药了,如同看到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讥讽,“你小子最好赶紧养伤,万应堂里的活元禾一个人可干不完。”
宁千情在地上拔了根干瘪的草秆,叼在嘴里转身回屋。
她低声哼哼着小曲,院子内却突然传来了叩门声。宁千情往沐居下看了一眼,元禾还在下面打铁,余亭重平时又懒得敲门。
她警觉起来,问道:“是谁?”
门外忽然传来尖细又媚悦的声音:“……咱家来找余公子治病。”
登时,宁千情分辨过来门外的是一个太监。太监只有皇帝身边才有,硬要说,几个同姓王爷身边也各自留存着幼时伺候的太监,有的忠心就留下,不忠心的,待到皇子长大就能给打发了去。
一个太监,闲着没事找余亭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