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汪素娟的确是位坚强乐观的母亲。也正是因为她的坚持，儿子杨磊的肝移植计划才最终统一落实下来，一家人这才齐心协力重拾信心，选择信任院方，全力配合医生。

和主刀医生几次沟通下来，汪素娟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认定这位年轻有为的医生可以拯救自己的孩子。第一眼见到秦医生时，她惊讶一个专业技术这么出色的人竟然还长得这么好看!如果说有人美艳绝伦，一见便让人心动忘情，有人端庄脱尘，一见便令人心静气清，那么这个秦医生就属于后者。她话不多，却给人一种极大的亲近信任感，待人行事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笃定。汪素娟也算是素喜交友之人，什么样优秀的人她没见过，还是第一次这么对一个陌生人有如此巨大的好感。她的丈夫杨志勇却不以为然反应平淡，不知道是不是秦医生对他不够热情所致。

她记得那天上午他俩都在儿子病房里，刚好秦医生进来查房，见到他们时她朝自己和丈夫略一点头，便向杨磊询问病情，一边听她对面的另一个医生做一大段汇报，嘴里说了一些用药和当天要做的检查及注意事项，旁边一个医生埋头在本子上飞快地边记边答应。她安抚杨磊不要紧张，要以最佳状态迎接手术，同时还不忘问身后人一些专业问题。只听站在床尾的一排医生中有一个叽里呱啦答了一大串。她听完后没吭声，又问道:

“还有呢？”

见没人回答，另一个医生接着补充说了些什么，秦医生转身瞪了他一眼，吓得那个医生马上低头往后缩。

秦医生又交代了杨磊几句后才对那人道:“回去查资料!”

她退到床尾说了一些应对的解决方案，医生们站得笔直，安静地边听边点头。

“你们啊，肚子里的东西要对得起病人和他们的家庭，多钻研钻研病例。”说着便走出了病房，其他人依次跟在她后面轻轻离开去到别的病房。

汪素娟见他们一行人出去了才对她丈夫说:“这个秦医生，看起来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她怎么这么厉害啊？”

这时她才发现杨志勇早已面露不悦。

可她当时没顾上问，事后也就忙忘了。她知道杨志勇好面子爱虚荣，别人没对他这个大书记热情寒暄礼貌问候，他觉得被人晾在一边受冷落了，心里就是不得劲。要不是看在她是杨磊主刀医生的情面上，又是陶副院长极力推荐的“秦一刀”，杨志勇估计还是会考虑换医生甚至转院，官场混久了的男人都这样。汪素娟没有精力再去计较这些婆婆妈妈的琐事，当下对她来说杨磊的病情才是重中之重。

后来的种种细节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汪素娟暗自庆幸自己在全家人举棋不定时没有过多的摇摆和犹豫，才有幸抓住了这样一个求生的机会。她本人并不认识秦念寻，当时从中心医院转院时有一个医生捎带建议了一下:

“你们可以去仁爱医院找秦医生试试看。”

一句话如一根救命稻草，瞬间点燃了她的希望:“这个秦医生，她能行吗？”

“我觉得她应该可以，但我也不敢保证。”

医生说话很客观，不强推不硬保，这让她更愿意相信其真实度。可是当杨志勇得知这个秦医生的年龄时，坚决反对她的冒险。

“事关生死，开弓没有回头箭啊！两个人的生命交给一个黄毛小丫头，咱们赌不起!太险了！”他一个劲直摇头。

“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希望?”

她知道丈夫只相信名气大的老专家，可是长期的求医之路让她对那些所谓的名家反而起了质疑。

“你这种试错有后悔药吗？有退路吗？这是孤注一掷，是……自掘坟墓!”

杨志勇的话当然不是一点没有道理。其实汪素娟自己也不是没有动摇过。他们原本是决定去香港做的，一切也都打点得差不多了，人也托了关系也找了，钱也花了，专家也请了，可她心里就是七上八下不踏实，她也说不清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万一她真的下不来手术台，毕竟也是活了半辈子了，也可以认命了。她是担心儿子杨磊，他还那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甘心呐。

中心医院医生的一句话让焦虑疲惫惶恐慌乱的汪素娟突然又有了活力，她执意要去了解关于秦医生的情况。丈夫说她是急病乱投医，她想了想，好像不完全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她想顺从内心呼唤沿着吸引力去找一找本源。于是在这个纷乱错杂扑朔迷离的十字路口，汪素娟向另一个方向迈出了小半步。没错，只是小半步而已。命运之神蒙上了人类的眼睛，她只敢怯怯地跨小半步。生死之间无非也只有半步之遥吧。

事后汪素娟每次回想起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心和进退两难的选择时，总是惊叹:好险!是的，好险!后来听说秦医生是林老的得意高徒时，她隐约感觉自己眼前浓重的雾霾在渐渐散去，微弱的光芒依稀可见。

手术的这天终于来了。

早上汪素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