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空中火光的映照下,她忽然看见她爹的头孤零零的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头发上积了一层雪,脸还朝着家的方向,眼睛的望着她。
小月白一瞬间呆住。
她不懂,为什么爹的头在那儿?
转瞬,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又自己捂住自己的嘴。
她哆哆嗦嗦几步跑到她爹面前,抖着手摸着爹已经青白冰冷的脸:“爹!”本来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无声哀嚎着抱起爹沾着血的头,哭了一阵又抱着她爹的头四处找寻,这才看见她爹的身体躺在隔壁院子门口,一身的伤和身下的血......
爹走了......
“爹!爹!娘还在等你呢!”
她一手抱着爹爹的头跪在她爹尸身边一手拉着爹的冰冷的手小声哭着,膝盖下得雪被她的体温融化,刺骨寒冷。
四周很安静,偶尔传来人声也离的很远。
在这样一个冰冷的冬夜。
庄月白八岁的第二天。
她的爹娘再不会等她回家了,她没有家了......
小月白哭了一会儿,她想把她爹带回家,娘还在等她们。
她一手环过她爹的腋下,想把爹抱起来,但她太小了,自己抱不动,这时候她更找不到人帮她,自责又无措的又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想起以前爹在山上搬柴时用的竹板,她用冻得发紫的手抹了把眼泪鼻涕,跟她爹说:“爹,你等等我。”
小月白把庄林的头挨着分离的尸身放在一起,起身跑进家里杂物房,翻翻找找,找到一块竹片编制的长方形竹排,一人宽,半丈长,一头还栓着绳子。
她双手提起竹排,急急忙忙又跑到庄林身边。
先将穿着的袄子脱下来小心的把爹爹的头裹好挂在胸前,又把竹排放在她爹的尸身旁边紧紧并排,站在她爹的另一边,使劲又推又顶的给她爹的尸身翻了个身。
庄林的上半身斜斜的仰面朝上躺在竹排上,小月白又鼓着气艰难的把爹的脚一只一只的挪上竹排。
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爹躺好了,把竹排一头栓的绳子斜挂在肩膀上,上半身前倾着使劲蹬着地面积雪,庄林被女儿这样慢慢的拉回了家......
小月白手心勒的发红破皮、肩膀被勒的生疼,所幸离家不远,她自己给自己小声打气:“马上就到了,爹你别怕,我马上就带你去见娘。”说着咬着嘴唇无声哭起来。
小小的姑娘,拉着爹爹残破的尸身,在冰冷的冬夜里,在腊梅树与飞雪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家走。
她将她爹拖进院子,穿过厨房,在柴堆那儿停下,想了一会儿,把竹排的绳子松开,小心地挪走挡住地窖的一小堆柴,木板被她再次打开,地窖里只有昏黄的灯光静静的欢迎她。
她楞了一下,又装作如无其事的转身去她爹身边。拿出一捆从杂物房找到的绳子,将绳子一头捆住他爹的腋下,学着他爹以前教她的,打了个结,然后她看了看地窖的深度,比划了一下绳子长度,找了个大致差不多的长度,牵着绳子另一头走到不远处厨房的柱子前绕了一圈,把绳尾绕在自己身上又走回地窖入口,她抱了抱胸前裹着的爹爹的头,流着泪轻声说:“爹,我带你见娘。”
小月白小心的把她爹挪了个位置,让庄林的膝盖弯曲小腿垂进地窖口,上半身还在外面,然后她身体往后倾斜压低重心,把她爹往地窖里一推。
“簌”的一声,随着庄林坠下,绳子瞬间绷紧,厨房柱子上绕的绳子被拉得吱吱作响,接着小月白身上的绳子瞬间勒紧。
她一度喘不上气,大口呼吸了一会儿,缓了缓,看见她爹在离地窖地面不高的地方晃荡,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慢慢放开绳子,庄林的身体被女儿小心的放在了地窖地面上。
她爹一触地,绷直的绳子就松弛开来,小月白松开身上的绳子,顺着软梯赶紧进了地窖,她先看了看躺椅上恍若安睡的娘亲,收回视线失神的看向地上失去头颅身体残破的爹爹,慢慢跪在爹爹身边,解了他身上的绳索,拖着他到了躺椅旁边躺好,把胸前的头颅摆回爹爹脖子上。
“娘,我带爹回来了......”小月白一手牵着娘亲棉絮下的手,一手拉着地上躺着的爹的手,没有人回应她......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站起身来,心想:“还要出去一次,还有痕迹要清理!”这是爹打猎时教她的。
她手软脚软爬上地窖,拿了笤帚,小心的把门口那块染了她爹血的雪地掩盖住,又把雪地扫平整,清理了院子里的拖迹。
小月白看了看天,雪虽然没有之前大但还在下,应该能遮住她清扫的痕迹,她转身回了柴堆。
地窖口透出昏黄的灯光,爹娘在一起了!
只是她迟迟站在柴堆边不敢下去。
她面无表情的站在柴堆边,小小的身子像一座石雕。
黑夜里眼泪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