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短暂的插曲过后,雪园大堂内恢复如初。
张凉让若梦去取了将黎的卖身契来。
“凌大人,将黎现已形同死人,这卖身契已一文不值,你攥在手里有何意义?”
凌戈哼着粗气,疼得直冒细汗,自然不想搭理张凉。
“除非,凌大人有办法救她出来。”
闻言,凌戈睨了一眼张凉手中的卖身契,迫不及待地伸手出去。
张凉摇头,“凌大人欺瞒我,这笔买卖让我做得很亏。”
何止是亏,凌戈这种强硬的买卖态度任谁心里能舒服?
凌戈不悦地掏出那包鼓囊的钱袋,直接抛进张凉怀里,语气不善:“拿来。”
张凉笑了笑,“凌大人,你现在就像一头任我宰割的羊,好玩又听话,我突然很不舍得这张卖身契。”
凌戈一把揪住张凉的衣领,蛮横地将人拽到眼下睥睨着,“倘若园主今日不给,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这园子关门大吉。”
“你敢!”
“你试试。”
凌戈野兽一般毫无忌惮与顾虑,只有野蛮和凶残的眼神的确吓到了张凉,对峙片刻,张凉将卖身契摔在凌戈脸上,才得以解脱。
“大人,买到金疮药了,咱们……回去?”晓收狂奔了两个来回,十来里路,内里中衣已经被汗浸透。
“回去做甚?”凌戈像打了胜仗似的,卖身契胡乱塞进怀里贴着心口,露出野性的笑,“楼上红雨姑娘还等着,怎能辜负这良辰佳人。”
说罢,在张凉鄙视的目光里,步子缓慢僵硬地走向楠木梯。
五楼是十二官的厢房,每间门口都挂着紫檀木雕花名牌,很好认。
凌戈扫了一眼,梅官的厢房就在他右手边第一间。
晓收指了指左边,“大人,这边。”
“嗯。”
楼上的每一间厢房香味都很独特,各自芳馨,又不会干扰对方的味道,可见调香的师父狠狠下了一番功夫。
晓收敲了敲桃官的门。
半晌才听到里面传出轻款款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道慵懒温软的嗓音,“不是说今日不迎客吗?”
红雨拉开房门,见不是她的迎客奴,立刻收起一副慵态,倩然一笑,不动声色地将半披的蕊红襦衫提上肩。
晓收喉咙一紧,回神过来忙的低下头,“姑娘,借你的床用用。”
上楼以后,远离了楼下那群人的视线,凌戈便招手让晓收扶着他。
他伤得很重,适才在大堂只是一直在强撑罢了。
凌戈趴下之前,先让晓收解了他的外袍铺在红雨的床铺上,接着晓收脱了自己的外袍,挂在绣着大片云蒸霞蔚的桃花却依然朦胧可见的屏风上。挡得这般严实后,凌戈才肯让晓收拽他的裹裤。
快而立之人,怎的比黄花大闺女还难伺候,晓收一壁任劳任怨,一壁牢骚腹诽。
红雨一直没作声,靠在门口等了半晌,终于等到若梦上来。
他倚在红雨耳边将两人的来头,以及适才楼下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知道了。”
上好了药,晓收将凌戈的中衣仔细整理好,这才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张望间,撞进了红雨那双含笑的桃花眸中。
她生得肌若脂玉,稍带淡粉,很是美艳。
晓收羞赧低头间,脑海里涌出红雨适才开门时的风姿,拥雪成峰,浑如绣球。光是想到都会让他的耳根如浴火般发烫。
“官爷,这里有些点心,您二位忙了这么久,该累饿了吧?”红雨语调柔软,像狸奴的肉掌踩在耳朵上一般,带着热腾腾的温暖。
她款款递上一盘椰蓉糕。
晓收飞快觑了红雨一眼,耳根愈发红了,“多谢。”
他接过椰蓉糕走到屏风后,和趴在床上的凌戈一起狼吞虎咽起来。
“两位大人慢慢吃。”红雨绕过屏风递来两杯红拂提茶。
一见红雨,晓收便拘谨起来,背着身不愿让红雨看到自己狼狈吞咽的样子。
红雨弯了弯眉眼。怅然一闪而过。
她在雪园里待得太久了,久到上一次遇见晓收这般至纯的男子,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二位官爷来,是想问小黎的事,对么?”
若梦适才传话,张凉的意思是让她知无不言。省得凌戈这人还会死缠烂打下去。
风卷残云过后,凌戈畅快地抹了抹嘴,“不问她。”
红雨一愣,“那官爷您?”
“姑娘识得几种花?”
红雨云山雾罩的,不明白凌戈问这些无关紧要的做甚,“都识得一些。”
“那请姑娘看看,我在浮生床下捡的这朵,是哪种花晒干而成的。”凌戈说着,将藏在中衣袖口里的干花拿了一朵出来。
这是夹在浮生床板中间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