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一
杨青墨不知道外祖父是如何说动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将宋砚约到了郊外慈云寺。待自己接到通知之后,一切都已经被打点完毕。
赴约当日,绿柳与杨青墨同乘马车。
“小姐,一会要见到太子殿下,您紧不紧张啊?”绿柳问,声音有些发颤。
“那可是储君,今日我们去和他谈条件,如何不紧张?”杨青墨诚实的回道。
“可是老爷明明没有明显偏向太子或者霖王,我们这么做不就是站队了吗?这万一要是......”绿柳的话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杨青墨已经很明白了。
“父亲是没有明显的偏向,甚至连外祖父也没有,可且不说外祖父是太子太傅或曾在朝堂上为太子说话,就单说读书人的性子,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更何况太子是嫡长子,外祖父更不会站在霖王一派,其他宫里几个年幼的皇子也不用考虑在内,因此,朝堂之中早已把外祖父视为太子一党,父亲虽没有明确表示,但由着外祖父的原因,也是被视为太子一党。”杨青墨扶了扶头上唯一一根梅花玉簪,一边与绿柳解释,一边掀起车帘望了一望街上的景色,见马车已经驶出城外,于是放心地继续与绿柳说话。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与其被猜测,不如坐实这一言论?”绿柳问。
“倒不是如此,贵妃如此行事确实是逼着杨家站队,若我嫁,则户部是贵妃与霖王的囊中之物,若我不嫁,才是真正坐实这一言论,毕竟有外祖父的缘由我们不可能独善其身。但我此番并非是要坐实言论。首先,我是要户部尚书之女的身份离开这个世间,那么未来我在何处为谁做事,明面上都将与尚书府无关。再者,太子早先就在太极宫批命一事上帮助我们,这份恩情也总归是要还的。更重要的是,太子并非等闲之辈,他十二岁那年的《东海商论》、十六岁那年的《江南水田考》都令人赞叹,且《江南水田考》是他第一次替天子巡视江南所作,里面详细分析了江南水田的数量、质量、作物种植分类、收成情况等,我读过很多遍,实觉受益匪浅,且如此细致考察,太子定不会是个‘何不食肉糜’的浑噩之人,国家得此储君,乃百姓之幸,而我,也愿为这位未来贤明的君王肝脑涂地。”
“可是小姐,奴婢听闻霖王亦是旷世奇才,用兵如神,北境之地连年向外扩张,北境军的名声更是在百姓之间如雷贯耳......”绿柳说到这里,犹豫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是想问,为何不能笃定霖王不是一个好的君主吗?”杨青墨问道。
“是,但这个想法大不敬,奴婢有点害怕说出口。”绿柳回道。
“这就是我今日让你上车同行的原因。霖王我的了解并不多,不敢妄下定论他不好,但北境军去年大破北部十二城,至今没有为朝廷国库增添一厘钱,甚至前几个月还上了一道追加军饷的折子,让父亲好生为难。难免让人想到今上,是将帅之才不假,但登基之后若非太后手腕,怕我朝......”杨青墨话说到此,嗅到了淡淡的香火味,感知到马车已经行进到慈云寺门口,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也足够绿柳明白其中含义,便不再多问。
慈云寺坐落在京郊的慈云山中,是京中达官贵人们常来的寺庙。但鲜少有人知道,慈云寺后山一墙之隔的地方是成国公府的产业。此处名为明珠园,原是成国公当年为了庆贺自己爱女,也就是元后喜得麟儿的礼物,可是建成之后未来得及让元后游玩她便香消玉殒,爱女离世后,成国公便将这明珠园赠予宋砚。但宋砚没有接受外祖父将地契过户到自己名下的做法,由此,明珠园便成了成国公府鲜为人知的荒园。
杨青墨从慈云寺后山梅林暗道走进明珠园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便是萧索荒凉的景色。
“杨姑娘安好,奴是太子身边的王全,奉命在此等候姑娘,为姑娘引路。”王全适时出现在杨青墨面前,向她问好。
“有劳王公公。”杨青墨对着王全福了福身,随后跟着他往明珠园的常青阁方向走去,绿柳见二人离去,转身从暗道往来时的梅林走,为自家小姐“镇守后方”。
明珠园久未有人打理,枯叶满地,野草丛生,甚至还有隐约可见的松鼠在枝头窜动,树枝摇晃之间又落下一两颗不知名的果子,掉入枯叶之中扬起灰尘。但王全领着杨青墨所走的每一步,都未曾沾染枯叶,甚至原本干燥的泥土地都被人提前出去了浮土浇上了水然后压紧实了泥土,成了一条相对干净的路。九月初虽已入秋,但白日还是骄阳似火,走到常青阁的时候,杨青墨额头的汗珠已经留到了下颌处。
宋砚早已在常青阁中等着杨青墨的到来,接到严询的消息之后,他便派人将常青阁和通往常青阁的道路一起修整一番,但无奈时间紧急且不宜大张旗鼓,只得一切从简,但从东宫带来的汝窑瓷茶具、小龙团与荷花酥均是用心准备好的,甚至茶碗都已命人提前用干桂花熏好。
“这是东宫珍藏的小龙团,孤命人引以慈云寺山泉水前来烹茶,请杨姑娘品鉴。”宋砚举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