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燃
北境军大营的一间房屋里没有点灯,地上还残留着刚刚燃烧完的灰烬,这是宋时的书房。
年轻的将军已经这么坐在书桌前一整晚了,他不想点灯,因为黑暗的环境更能带给他安全感。他生活在慈祥的皇祖母、敬重的父皇、疼爱自己的母亲与外祖家所有人编织的谎言里居然已经这么多年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照在地上那一摊灰烬上,宋时觉得那就是自己的人生,像一片废墟。他不愿依着母妃的心思做那乱臣贼子的勾当,不愿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小小年纪跑到北境参军,本是娇生惯养的小皇子初入军营总会在暗地里遭受到一些暗伤,来北境的第一年身上基本没一个好地方,他也有过恐惧、有过迷茫、有过后悔,可他想起母妃近乎疯狂的眼神,总会将情绪系数忍下。
他本以为在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之时能够接母妃来北境颐养天年,离开宫廷牢笼,而今日这一封信,像一记重拳,把当朝霖王、贵妃之子宋时彻底击碎了。
胡明魏在宋时书房外等了几个时辰也没见到人,舟车劳顿之下本就疲惫,此时心里不免生了些火气,对着在门外看守的侍卫发起了脾气:“你们是不是没有通传殿下,我是奉贵妃之名前来看望霖王殿下的,怎得如此怠慢?”
“将军正在处理军务,还请胡大总管在此耐心等待。”侍卫虽说是侍卫,但同样也是北境军的将士,根本不管你宫廷里那些弯弯绕绕,言语之间毫不客气。
胡明魏当即拍案而起,一个箭步上前掐住侍卫的脖子,凶神恶煞道:“我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呆着呢!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
被掐住脖子的侍卫脸色涨得通红,双手用力地扣着自己颈间的手指,但无奈胡明魏的力气实在太大了,那死死捏住自己的大手分毫不能撼动,只得支支吾吾地敲打着他的手背。
“胡大总管!”就在那位将士脸都开始发紫的时候,宋时推书房开门来到了堂中,对着胡明魏高声喝到。
胡明魏一看宋时出来,立马松开了手对宋时拱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说:“臣胡明魏参见殿下。”
宋时没有立即回应,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那名侍卫,眼神示意其他人扶他下去修养,接着踱步到桌子旁坐下,神色不明地问道:“胡大总管你一个内侍,怎也自称起臣来了?”言下却并无让对方免礼起身的意思。
胡明魏却也不在意,直起身子走到了宋时面前,说:“臣此次前来是奉了贵妃之命,有要事与殿下相商。事出机密,还请殿下与我去书房内,听臣细细道来。”
胡明魏说完,抬眼看着宋时,等待他的回应。可宋时仿佛没有用心听自己说话一般,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一边问:“胡大总管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何自称为臣?”
“此时还请殿下随我去书房,臣定全盘托出,不作一点保留。”胡明魏此时对着油盐不进的宋时算是强压着怒火,虽然恭恭敬敬做着请的手势,但语气却十足的强硬。
宋时仰起头,靠在椅背上顺便整理了一下衣袍,嘲弄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在这说?是要说我乃先太子的遗腹子,还是要跟我商讨带着北境军回京谋权篡位的事?”
此话一出,胡明魏脸色倏然一变,顾不得什么利益尊卑,恶狠狠地问:“这话是谁人告诉你的?”
对方的反应在宋时的意料之中,他轻笑一声站起来,绕着胡明魏走了两圈,上下打量着他,好像在打量一件货物,这样的眼神让胡明魏十分不爽。
“还请殿下告知,如此机密之事是谁人告诉殿下的?若是身边除了内鬼要尽快铲除。”胡明魏虽然还是双手抱拳,但他的五指机器用力,手背青筋暴起,如果他现在出拳那一定是包含怒火的致命一击。
“谁告诉我的?还能有谁告诉我?胡明魏,你不会觉得这么大的事母妃就随便让一个阉人来我这里当说客我就乖乖带着人马回京篡位吧?亏得都说你胡大总管行事沉稳,看来也不过如此。就你这般智谋上了战场活不过五个回合。”宋时双手抱臂,身量高大的他站着就比胡明魏高上不少,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胡明魏,言语间充满不屑。
尽管在宫里以内监的身份苟活这么多年,可作为曾经玄羽卫的统领,就连先太子也从未对自己说过这种侮辱人的话,更遑论宋时那句阉人,直接把刀子插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胡明魏当即怒发冲冠,对着宋时破口大骂:“黄口小儿你和我谈战场,我当年统领玄羽卫与老贼婆的人马浴血奋战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先太子仁善醇厚,怎得生出你这么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放肆!”宋时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我乃陛下次子,当朝霖王,北境军统帅,身份入了玉蝶宗室记录在案,怎凭借你三言两语就让我认贼作父,还要我带兵弑父篡位!我母妃向来是个柔弱的,如今烟不离手整天浑浑噩噩,能做出此等荒唐行径没有你在后面推波助澜我是不信的!不关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