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见（一）

云渺洲日月城主持宗门试炼，佯回云中复命，潜入新派釜底抽薪，处置叛徒雨承宣，因他所泄密录谋妖皇凤骨者，尽除之。

青云殿温梅生』

上面有青云殿主印，执法殿主印，还有宗主印。

“妖皇凤骨……这么巧？”姜岫青握着玉令，心中思忖。

青云殿统筹协调，执法殿执剑行法。

雨师叔当教习时，授课众弟子魔门史，这位师叔修为不高，仅是元婴，弟子里比他境界高的比比皆是，雨师叔活了三千多岁，大限将至。

仅仅泄露妖皇凤骨所在，还不至于要执法殿下令格杀一位同门师叔，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没写。

照理这个任务轮不到直属青云殿的姜岫青，清理门户的这种事她可以做，但不想做。

执法殿的人专门做这些事：杀外人、杀自己人。

小师叔还有方才提及的月教习都是执法殿的执事。

手令在八十年前发出，于登仙道驻守的内门弟子手里流转，现在还没被撤回，可见此事宗门那边不着急。

对付新派不急，除去叛徒也不急，你们这些不急的事，却差点断送寒刹性命，什么伤能几十年了还没好，必伤及根基，新派……

姜岫青跟新派的私仇在千年前她还是金丹期修士的时候就结下了，千年里添了一笔又一笔，早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昆仑山上她就想以凡人作饵，钓出新派一个堂口玩玩，至于凡人的生死……姜岫青不在乎。

师尊说凡人是人，修士也是人，杀死自己同类还毫无感觉时，便失了为人之心。

人心不再，谈何修道；此身非人，何谈成仙。

“我身体里本就流着一半妖族的血，此身注定不是人！弟子现在已经活得很像个人了，这颗心哪里不像人心？”姜岫青指着自己心口。

人族魔修杀人炼法，照样渡劫，魔门仙君也是仙君。

她修仙道、修妖道、修魔道！都是大道！

师尊听了这话，倒也没有生气，小徒弟修炼太快，与人接触得太少，他转手就把姜岫青丢进了寒冰渊，姜岫青啪的一声摔在冰砖上，没想到冰渊里还有人与她作伴。

同样关禁闭的小师叔听完姜岫青的讲述十分赞同她的话，男人翘着腿躺在冰床上：“仙魔一念，你连控制自己的心的力量都没有，还妄想成仙？”

宿栖迟笑得张牙舞爪，狠狠嘲讽姜岫青痴人说梦，姜岫青砸了他私藏的青松露水，独自去角落面壁沉思。

仙道？魔修？都是人定义的。

宋信年说她是魔修，什么是魔修？

元婴养剑只是种术法，不是世人定义魔修的手段，没人可以定义我所行的道。

这些人无知所以无辜，日后他们不一定是无辜之人……而且我足以保全他们！

姜岫青为自己辩解，心魔也笑话她自欺欺人：你不在乎人命，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演得高风亮节？以后？你凭什么断定尚未发生之事……所以成魔又如何？我们魔也能不死不灭啊……

姜岫青握着手令许久不语，莫洳澜喊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

“日月城试炼……恰好是今年吧。”姜岫青算了下。

“现在都五月二十四了。”莫洳澜说。

令中提及的“日月城试炼”是每十年的六月初一。

姜岫青感叹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再晚六日，就能休息个十年。

日月城试炼是万千宗门的盛事，宗内通常由一位化神期以上修士带几个金丹弟子来长长见识，估计原本的主考官连考题都出好了，自己要去抢人家的功劳，真是得罪人的差事。

她与莫洳澜聊了些近况，便与之道别。

姜岫青和祝阳御剑飞上云渺天街。

云烟茫茫，琼楼高阁，多符合凡人对神仙的想象，飘在天上，可望不可即。

天街摊贩多卖法器法衣，偶见几处卖丹药的散摊，大都供金丹以上修士使用，有卖不知名的古董残片，说是什么化神期遗迹里出来的，卖消息的也在叫嚷。

“群崖山有秘境即将开启，一手情报，两块灵石，这位道友要不要买来看看？”

姜岫青摆手拒绝，若有秘境出世，三流宗门都能得到内幕，只有散修才会买他消息。

当年她自己就布置过好几个秘境，放了些不用的法器丹药灵草种子进去，着人把消息传出去，最后谁得去也算走个缘分。有前辈送传承找徒弟，也有坏心肠的开个秘境作恶生事。

“你要不要换身好看点的行头？”她对祝阳说，“这身太老气了，之前还扮成个老头子，你看看这么多俊男美女。”

“长得年轻不好管教底下那些门人。”姜岫青的黑斗篷还搭在他手臂上，他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穿着舒服，虽然不像天街上这些修士光鲜亮丽，也不算太丑。

“谁说宗主就要老头模样？我们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