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四)
虽说黑衣人在前,白衣人在后,但卫绮怀先瞧见的却是后者。
原因无他——本来她以为,戚家人迷信,见到个身手不凡的女人都能和神啊仙啊之类的扯上点儿关系,才弄出来那么多“神女神使仙姑”之流,但此时此刻,她亲眼所见,才发现戚烈请来的这两位“仙姑”,好像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那白衣人身后负琴,轻纱遮面,全身上下素白如雪,唯有额饰是一条鸽血红的眉心坠。卫绮怀每每见到这披麻戴孝苦大仇深不食人间烟火的穿衣风格,心中那自动检测高岭之花的雷达就开始嘀嘀作响,简直是想不在意都不行。
然而当她仔细望去,却发现自己看不透此人修为,只见其身形如风,来去无影,周身护体灵光隐隐浮现,清圣凛然之气流转不息,着实令人望而却步。
当这人抬起那双眸子与她对视之时,卫绮怀又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这人瞳色极为奇异,泛着深深浅浅的碧蓝色,像破晓时分夜色初醒的海天之际,空灵澄澈,湛然有神,干净得一尘不染。
“砰——”
卫绮怀恍然惊醒,举剑截下忽然袭面而来的三颗钉子。
环绕着黑紫妖气的长钉在她剑下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忌惮她剑上萦绕不去的汹涌杀意,悻悻地回到它们的主人手中。
卫绮怀把目光移向这两位“仙姑”中的另一人。
“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没承想竟然是个有真本事的。哎,玄门何时出了这样的好苗子,我怎么不知道?”
那黑衣者说着,轻快一笑,舌尖一卷,吐出枚树叶儿卷成的哨子。
她将那哨子噙在唇边吹了两声,把几枚钉子召回袖中,这才抬眼,颇为放肆地打量了卫绮怀几眼,回头对着身后的同伴笑道:“应瑕,你看这个小姑娘比起咱们上次遇上的蓬莱阁那个如何?”
白衣人不理她,只道:“少管闲事,速战速决。”
“嘿,你怎么这样。”黑衣者眉头一皱,居然不满了起来,“我们不是才做了朋友吗?你怎的对朋友颐指气使的?”
白衣人静静开口:“有吗。”
“有啊,有得很。你凶到我了,语气冷冰冰的,可真是叫人害怕。”
白衣人不为所动:“我是说,我有答应过和你做朋友吗?”
黑衣者撇撇嘴:“当然!你昨日分明还收了我的——”
即便她们如此插科打诨、姿态张扬得旁若无人,戚府众人也只是恭恭敬敬地退至远处,一语不发,好似已经对这不着调的两人习以为常。
然而卫绮怀却没有那样好的耐心,当即提剑起势,向她冲了过去,此举实在不可谓不莽撞,惊得黑衣者猝不及防地撤后两步,嘴里话说到一半,险些咬了舌头。
不过此人也并非等闲之辈,当即拍出一道符篆,与卫绮怀暴起的剑势互相抵消,激起月下四散的尘埃。
“好俊的功夫!”黑衣者不但不怒,反而还抚掌大笑,“可惜性子急了点儿,怎么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啊,不对,岂止是一言不合,姑娘,我们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此人脸皮甚厚,刚刚先动手的难道不是她么?
卫绮怀试探道:“仙姑?”
黑衣者姿态优雅地对她颔首:“正是在下。”
“阁下一身邪气,”卫绮怀觑着她,很不客气,“也好意思自称仙姑吗?”
“噫,此言差矣,仇某虽然手段见不得人,却并非为非作歹之辈,”黑衣者毫无愧色,洋洋自得道,“况且仇某持身谨严,自认为比许多阳奉阴违的正道之士还要行得正坐得端呢。”
卫绮怀冷声道:“既如此,阁下祭出这封魂钉作甚?”
不怪她起疑,那日谢凌屿从荒宅里捡到的封魂钉就与此时此刻的封魂钉甚为相似,只是不知,此人与六百年后的鲛人岛有何关系。
“邪魔外道,自然有邪魔外道的法子。”黑衣者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却微微有些疑惑,“何况不过区区驭鬼而已,鬼祟祸乱人心,我诛之无愧,姑娘何必拦我?”
卫绮怀道:“阁下方才还说自己立身持正,此鬼乃是溺水而亡,却并未化作水鬼害人,究竟何错之有?要被炼化为阁下的傀儡?”
“非也非也,此鬼并非是要做仇某的傀儡,何况,仇某不过是——”
“仇不归。”
黑衣者说到一半,就被白衣人开口打断。
后者声音冷淡,说出口的话也不容置喙:“拿下他。”
“好罢。”仇不归无奈摊手,向卫绮怀示意,“瞧瞧,仇某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小喽啰。小姑娘,此事关乎戚家机密与我这位朋友的大计,实在不可透露给你。”
卫绮怀神色沉沉。
仅凭一张符篆就可以轻易化解她的攻势,这般的身手,怎么可能是什么小喽啰。
而且,一说到戚家机密,那些诡异的人俑就在她脑